“拋卻君臣之禮,你又當如何?”皇帝一步一頓的上前。
那張精緻傾城的臉上,慢慢溢開一絲微恙的冷。眼角眉梢微抬,頓生萬種風情。唇角輕揚,那是一種冷到極致的美,妖豔絕世,視天下為無物。
“君永遠是君,皇上多慮了。”樓止緩緩開口,站在門口。
外頭的光稀稀落落的撒下來,落在他的身上,宛若鍍上一層金色。他便站在這裡,卻好似齊集漫天華光,都照不進他眼底的幽暗。四下的溫度隨之降至冰點,他就像璞玉雕琢的人,透著傷,透著冷,也透著來自九幽地獄的陰寒戾氣。
皇帝捏著掌心的玉環,“既然都送回來了,那麼……”呆歲在血。
“微臣是為了千尋,皇上多思多慮只怕要失望了。”樓止站在那裡,沒有轉身。
“那……”皇帝緩了緩口吻,彷彿冷靜了下來,“這麼多年,你還在恨著朕?其實當年的事,朕知道……”
樓止抬步就往外走。
“慢著。”皇帝喚了一聲,“你就不想聽朕,把話說完嗎?”
“皇上認錯了人,微臣並非皇上心心念念之人。既然錯了,那又何必聽?”樓止扳直了身子,一身玄色的蟒袍在微光中更顯陰冷。
皇帝輕嘆,“你鮮少穿得這樣幽冷之色,你……”
“微臣的母親,極為鍾愛鮮血之色,可是後來她卻只穿玄色錦衣。少時微臣問過,母親卻道,誰家女子不喜嬌豔之色。然則世事多變,著了玄袍,便是受了傷染了血,也不會教心愛之人看見。”樓止站在那裡,風過衣袂,玄袍隨風而動。
身後,皇帝噙淚不語。
四下好一片冷寂。
良久,皇帝才道,“若你肯,朕願將這天下與你執掌,你若放棄那丫頭,朕必定……”
“皇上這是要置微臣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地嗎?”樓止徐徐轉身,眼底滿是嘲諷與輕蔑,“你說的天下,連一個心愛之人都容不下,於我何用?”
音落,他沒有再停留,大步流星出門。
“皇上?”趙玉德急忙攙住搖搖欲墜的皇帝。
皇帝望著手中的玉環,重重的閉上了眸,而後死死的將玉環捏在了掌心。
“皇上,指揮使大人肯還,那就是有希望的。”趙玉德輕嘆一聲。
“他連朕的江山都不肯要,偏偏要那麼女子。”皇帝痛苦的搖著頭,一聲嘆,兩生涼。
馬蹄聲聲而起,樓止策馬離宮,緹騎緊隨其後。
整個南北鎮撫司都開始沸騰,夫人失蹤了。
有人看見夫人與上官燕上了馬車,卻不知去了何處,連千成都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所有人都在找,至少要在樓止回來之前找到千尋。否則,不知會有多少人要直著走進刑獄,躺著被抬出來。
“丫頭不見了。”千成迎上前。
樓止還不待翻身下馬,鳳眸陡然凝成陰戾之色。
還不等他發作,小白已經從屋簷上飛下,落在他的掌心。那枚莢果……
眸微垂,彷彿明白了什麼,樓止忽然調轉馬頭,什麼也不說,立刻策馬狂奔而去。
千成一怔,大抵是這小子知道了千尋所在。
馬蹄飛快,耳畔冷風呼嘯。
及至留香居之前,樓止縱身跳下馬背,身後的緹騎守在門外,他獨自快步進門。
紫藤花謝盡,架子上到處垂著飽滿的莢果,風一吹髮出風鈴般的“嗖嗖”聲,極盡安靜祥和之感。
曾經,他牽著她的手走過。
彼時,她還懷著他的骨肉。
如今,都不復存在。
深吸一口氣,樓止快步穿過紫藤花架。
桃林中,上官燕盤膝而坐,正在運功療傷。
乍聞得動靜,上官燕快速睜開眼睛。見是樓止,眼眶突然就紅了。快速上前,上官燕哽咽了一下,“姑爺,你來了。少主……”
“人呢?”樓止抬頭望著竹樓。
“少主在上頭,可是……”上官燕抿著唇。
樓止的心,陡然下沉。上官燕素來是快人快語之人,若是連她都覺得有口難開,那就證明千尋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瘋似的衝上竹樓,一掌拍開房門。
剎那間,樓止愣在當場。
一個黑色的斗篷,將千尋整個人都套在裡頭。
他只能看見她蕭瑟的身影,立於窗下。
“尋兒?”他低低的喊了一聲,極度壓抑著身體裡的血氣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