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渣就跟著晃,我幫他把鬍子上飯渣擦乾淨。阿瑪看見我這個動作,在把飯嚥下去之後,說:“還是女兒好,要是你三哥的話,我的鬍子就被他擦掉了。”
我的心有點兒疼,在我印象中威風凜凜的阿瑪到老了,躺到床上像一個孩子一樣,圍著口圍,吃飯還把飯渣掉到鬍子上,自己還沒有知覺,得讓我這個做女兒的幫他擦掉,眼淚從眼角滲了出來,害怕阿瑪看見,我站起身,把飯碗擱到桌子上,準備倒一杯水給他。
“思敏呀,我那幾個孫子怎麼樣啊?”阿瑪在我背後問。
“都好。”我一邊倒水一邊轉過頭對阿瑪說,“本來要帶過來讓您看看的,可是嶽樂說怕孩子攪著您休息,就沒讓我帶。呀!”光顧著說話,水倒在了手上。
“怎麼了,燙著了?”阿瑪很著急的問我。
“沒事兒,水不燙。”我端起水,轉過身,走到床前,衝著阿瑪笑了一下,把手指頭伸出來,讓他看,證明我所說非虛。
“咳咳,”阿瑪咳了兩聲,我連忙把水放下,在他的背上輕輕的捶著。
“小時候就這樣毛手毛腳的,都當孃的人了還這樣。”阿瑪平息了一下氣息,伸過手把我放在他胸前的手握住,拉我坐在他旁邊。
“小時候我也和現在一樣,燙著手指頭就把手指頭伸到您面前讓您看,讓您幫我擦藥。”
“哎,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腿還疼嗎?”阿瑪想要把手抬起來,可是抬了抬,沒抬起來。
“疼?阿瑪您說什麼呢?”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的腿,那年,跪雪地。”
“早就不疼了,一點兒都不疼。”我笑著用空出來的右手在阿瑪的手上順著筋脈輕輕的按著。
“沒騙我?”阿瑪的眼睛尋上我的眼睛,我笑了,搖了一下頭,“真的,所以我剛才才沒反應過來您說的腿和疼是什麼意思。”
“那就好,”阿瑪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把眼睛閉上了,“這幾年一到下雪天我就害怕你腿疼,你額娘給你做的護膝送去之後你也沒個話,我又不好問她,問她她就說我是老虎。”
我撲哧的笑出了聲,“她說您是老虎?”
“是啊,朝廷上有人叫我老狐狸,可是叫老虎還是第一次,知道為什麼嗎?”阿瑪把眼睛睜開,笑著看著我。
“不知道。”其實我知道,額娘跟我說過,可是我不忍打斷阿瑪的話。
“她說虎毒都不食子,我讓你把腿跪的幾個月下不了床,我是老虎,不,是比老虎還壞的東西。呵呵呵……”阿瑪自己笑了起來。
我陪著笑了幾聲。
“安王現在對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阿瑪突然把話題轉向了我的婚姻生活。
“您怎麼知道他現在對我好了?”
“阿瑪有眼線,你信不信?”他把臉往前湊了湊,臉上的褶子隨著笑全出來了。
“我信。”
“呵呵呵,信就好。”他重新靠到被子上。
“阿瑪,所以您要好好養身子,有您在,女兒不也有靠山嗎?有您這個老泰山壓著他,他不敢欺負我。”
阿瑪笑著笑著又咳了起來,我要給他捶背,他不讓。
“沒事兒,不用捶,是啊,我以前害怕,害怕你被他欺負,現在我不怕了,我的眼線告訴我,我女兒現在把安王爺管著嚴實著呢。”阿瑪把我的手使勁捏了一下,咧著嘴笑。
所以阿瑪在我的最後的印象裡就是笑,他滿臉的笑,微笑,大笑,咳嗽著笑,一如當初我對他第一次有印象的時候一樣,那時候他抱著我轉圈,抱著我笑,可那時候的阿瑪是年輕的,是可以抱的動我的,而現在,阿瑪只能像個孩子一樣圍著口圍等我喂他吃飯。
笑完了,阿瑪把手從我的手中抽了出來,眼睛又閉上了。
“阿瑪,您累了,女兒就先下去了。”我幫他把口圍卸下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起身準備離開。
“別走,阿瑪有話和你說。坐,坐我旁邊。”
我依言坐下,把手上拿著的口圍放到旁邊的几上。
“您說。”
“當今皇上是個聰明人,越聰明的皇上臣下還是不聰明的好。”阿瑪的聲音放的很低,我只能往他嘴跟前湊,才能聽清楚他說什麼。
“這和我有關係嗎?”我儘量想把這種突然而至的緊張氣氛趕走。
“有關,你是索家的姑娘,雖說是嫁出去的人,可是你的根在這兒。哎~”阿瑪嘆了口氣,“你三哥在皇上跟前當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