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拽著那支箭,便是左臂上早已濡溼一片,他也沒有去看一眼。
麻臉微微垂著頭,仔細看去,他的身子還有些微的顫抖,很細微,但是不代表沒有。
麻臉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的眼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聚起了獵獵風暴,在瞳眸的深處,一捧火焰漸漸燃起,那是憤怒,那是,仇恨!那雙晶亮的瞳孔緊緊縮著,漆黑的眼底帶著傷痛,陽光閃爍下,似乎有璀璨光芒滑落。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右手,左手卻是緊緊地扣住了地面。
在他的手上,他動作緩慢地攤開了右手,箭矢猛然掉落在地上。一聲金玉斷裂的聲音細微卻突兀的響起。那聲音,如同重拳狠狠地擊在了他的心頭,痛得他不由自主地滑落兩行清淚。
黝黑的泥土上,赫然斷裂著一支胭脂白玉的雲紋如意簪。這是赫連清霜最愛的簪子,那個清麗和婉的少女,那個在桃花之下笑著和赫連澤說話的少女。
淚珠和著鮮血重重砸在斷簪上,滾圓的血淚在上面重重濺開來,激起花火無數,狠狠燃燒在了麻臉的心房。
作者有話要說:
☆、仇深似海今何從
那一瞬,赫連澤似乎覺得自己心中霍然一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間離他而去。那種窒息的空洞感使得他的呼吸一窒。他突然想起剛才那一箭之前……那一箭之前有聲音疾呼,“赫連澤,你看看你妹……”那聲音太急,太短促,終究被麻臉的怒罵打斷,現在猛然回想,那箭尾似乎帶著東西。敵人帶著殺招而來,那麼,此時那件東西呢?
他目光沉沉,重重地轉回了背對著自己的麻臉身上,此時的麻臉正撅著屁股慢慢爬起來,他身上滾著汙泥,髒兮兮的,就連臉上的神情也看不清晰。想著剛才對方喊出的那半句話,赫連澤心中一亂,搶上一步,厲聲道:“你剛才看見什麼東西沒有?”
“我能看見什麼東西!可不就是這枝要命的箭矢!”麻臉聲音沉怒。
“喂,你在做什麼!”趙奇看看赫連澤,有看看麻臉,語氣微沉,他剛剛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隨著箭矢一劃而過。“現在可不是可以鬧彆扭的時候!”
麻臉狠狠吸了吸鼻子,半扭過身去,“怎麼,只許你欺負老子,還不許老子不高興啊!”
“你可真是不可理喻!”趙奇收回了向麻臉走去的腳步,一臉鬱色的轉身。
“不!”
“小心!”
就在趙奇抬步欲走的時候,遠處有暗箭疾飛,那裡是他們的後方。
趙奇雙目圓睜,死死的看著從山林間突然竄出來的黑衣人,胸前森冷的箭頭掛著血肉,嫣紅的鮮血順著箭槽在他墨色的衣襟上暈染開一片很沉沉的血花。他眼珠子轉了轉,視線停在了赫連澤的身上。
這一刻,他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他只看見麻臉張大的嘴,眼中似有焦急,可是臉上卻是一片平靜,那張臉就像是雕塑。他還看見,看見自己的主子大步地向著自己奔來,臉上帶著一抹沉怒,帶著一抹憂傷。
再後來,他什麼都看不見了。他的眼前只有碧藍的天際,鬱蔥的高大樹木直挺挺地指著蒼穹,枝葉黑壓壓擋住了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他覺得,天邊的彤雲豔豔一片,真的很美。
“趙奇!”赫連澤頭也沒回,快步搶上前去緊緊接住了趙奇直挺挺倒下的身軀。他半蹲著,看著趙奇迅速慘白下來的臉色,緊緊咬住了牙根。
“你不會出事的!”他已經顧不上剛才心中陡然升起的那一抹不安,眼睛死死盯著趙奇胸前的穿胸一箭,眼中黑雲如海浪滾滾,卷積著風暴。
“他……”
“你閉嘴!”赫連澤頭也不回,和這個麻臉越相處,越覺得他不會是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既然不像,也就不必多客氣。
他攬著趙奇一步不斷地叫著他。他不死心,蹲下身,手指如飛,快速的點著趙奇的周身大穴,企圖阻止他不斷湧出來的鮮血--只要不會失血過多,趙奇會不會就不會死?
赫連澤活到如今,除了練武,只失控過兩次,一次是小時候不願回想起的黑暗,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趙奇,還是其他,他,說不清楚。
剛才半空那一霎,他隱約看見的東西輪廓,令他心沉到底。此刻他又不依不饒地挽救著趙奇,內心的恐懼卻使他渾身漸漸滲出冷汗,溼了衣衫。究竟是那個莫名不知是否存在的物件,還是因為這個伴了他十幾年的侍衛?
手指顫抖,竟然點不住趙奇的大穴。嫣紅的鮮血依舊,赫連澤身前的衣裳染上了彤雲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