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上下下打量他,沒戴眼鏡,一身淺灰色家居服,又是繫著圍裙,十足家庭婦男的打扮。我直衝他笑,“不說你壞話還揹著你幹嘛?”
顧少卿努嘴想了想,“我有哪兒做得不好嗎?”
他說得漫不經心,我也就故弄玄虛,“你自己猜?”一屁股坐在餐桌邊上,雙手撐著下巴,巴眨巴眨眼睛看他,“我餓了,什麼時候吃晚飯?”
他突然沉了沉臉色,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我知道我哪兒不好了。”
“哪兒?”
“其實……我不會做飯。”他動了動身子,背靠著餐桌,有些侷促地看我,“晚上吃泡麵怎樣?我就這東西煮得還行。”
我噗嗤一聲笑了,怪不得這人在桌邊磨磨蹭蹭了半天,原來是不會做飯等我示下。我便起身,也不管什麼忌諱不忌諱,解了他的圍裙套自己身上,洋洋得意地說:“今晚就讓你嚐嚐我的水平!”
旋即丟下一個凌厲自信的眼神,轉身而去。可沒走幾步,卻被顧少卿喊住了。
“和風……”他笑得更不好意思了,“還是吃麵吧。”
“冰箱裡沒菜?我早上還看見雞蛋和火腿來著。”
“不是。”他訕訕笑著,“其實是……家裡根本沒有碗。”
“……”
“有主意了!”他忽然想起什麼,臉上都亮著光,重重打了個響指,“用杯子裝吧!”
“……”
晚上躺進被窩裡時,我還在恍惚,明明飄雨的昨晚我還在外流落,悲傷到如同世界將要毀滅。而此刻,卻睡在這裡——顧少卿的隔壁——享受難得的一份心安。
晚上吃飯時,我和顧少卿各抱一個麵碗,就著鍋和杯子裡的菜,吃得不亦樂乎。
他說,“你煮的面比我煮的還好吃,菜也相當不錯。”
我得意洋洋地揚下巴,“那是當然。”
“就是這杯子太不配合了。”他蹙著眉,很鮮見地抱怨,“這麼深,要我怎麼撈下面的火腿呢?”
我看著他笑,當時的腦中唯有一個念頭,如果就這樣一直走到生命的終結,或許也很不錯。
顧少卿愛吃雞蛋,無論是白煮蛋、茶葉蛋、荷包蛋、糖心蛋還是泡蛋,都來者不拒,吃得津津有味。
而我卻恰恰相反,排斥一切蛋製品,每天早上做好早飯,就一個勁地叫苦不迭,“這蛋味兒真難聞。”
起初訥訥的顧少卿很紳士地替我著想,“要不然就別弄了,我少吃一頓沒事的。”後來,聽得耳朵起了繭子,也就不再理會我的發虛,一邊享受地品嚐佳餚,一邊仔仔細細地讀他的報紙。
我就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心裡不停地祈禱他噎著,好在他慌忙無措的時候,及時地遞上一杯溫水,讓他又一次深刻感受我的體貼入微。
可這樣的事,一次也沒發生過,顧少卿卻越來越習慣我的存在,也越來越會利用我這逆來順受的中國式美德。
“和風,幫我買份報紙。”
“和風,看看家門鎖了沒。”
“和風,把衣服收了去。”
終於有一天,顧少卿急吼吼地打了個電話過來,張口就是,“和風,下來幫我扛袋米。”
“……”
我虎虎生風地往外去,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問候他二大爺,果然說婚前要有個磨合期看看對方品性,就顧少卿這大少爺脾氣,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忍受得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當我下了樓,看到他將頭枕在方向盤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時,心裡憋屈著的一股氣立時全散了。
我開了車門,蹲下身子望他,“你怎麼了啊?”
他緊緊掩著肚子,臉色蒼白,過了片刻方才轉頭看我,頭髮被汗溼了一片,額上還不斷滲出汗珠。
我慌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再問一次,“你怎麼了啊?”
他動了動唇,聲音不大穩,“突然胃疼,就麻煩你下來了。”
我覺得心裡悶悶的,比自己生了病還難受,手在他臉前懸了懸,終是說服自己放下芥蒂,撫上他的額頭,“也不燙啊,不是發燒。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顧少卿輕微地搖了搖頭,手撐著方向盤,支撐自己坐起來,卻是背抵著後座,吃力地喘了又喘。
“我不去。”
“可你這樣忍著多難受,我們去查一查也是好的。”
他還是搖頭,“不去。”
真是快要被他氣死,到了這種時候,向來溫溫順順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