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知道你姐姐身子才好,受不得累?掃個地還磨磨蹭蹭的,你說你跟你姐怎麼差這麼多呢!要是有鶯姐兒的一半,我不知道有多省心!”
一邊罵,還一邊戳林芳雅的額頭。
林芳雅哪是好欺負的,罵就當耳邊風了,不過戳她?頭一偏就閃過去了。氣得劉氏哼了兩聲,掐腰罵得更厲害了。
對此鶯姐兒只是笑笑,就進屋了。
林芳雅分明看到她走時的眼神,帶了點幸災樂禍,還有一絲隱藏的痛快。
如果可以,林芳雅情願鶯姐兒能衝她大喊大叫,直說“我非常討厭你去我爺爺家,更不該要什麼白米,你這麼做,讓我非常生氣……”哪怕氣恨了,對她打上幾下。看在天天能有米飯吃的份上,也能原諒。
可鶯姐兒沒有。她面上不顯,高老太在時,該怎樣就怎樣。高老太一轉身,她對林芳雅視而不見。沒有必要,連話也不說上一聲。
冷暴力啊!
如果林芳雅真是個六歲女童,恐怕摸不著頭腦,就此蒙上一層心理陰影了!
今天鶯姐兒走時那抹幸災樂禍的眼神,林芳雅決定,不用浪費所剩無幾的同情心了。鶯姐兒無父無母,身世可憐,但她又不欠鶯姐兒什麼,米飯是三爺爺家送來的,要感謝三爺爺家裡人就好了。自認跟包子有一大截差距的林芳雅,心理自有一本恩怨賬冊。
對她好的人,她雙倍報答。對她不好的人,也別指望她虛懷若谷、不計前嫌。
小嬸嬸劉氏不知道是不是每月一次的“週期性暴躁症”發作了,張口不歇的罵了小半個時辰,早練成“皮厚神功”的林芳雅充耳不聞。她瞟過東屋,覺得鶯姐兒的身影大概閃了三五次,心理冷笑了下。
晚上,高二太爺跟九叔不回來吃。高老太坐在飯桌前,聽小嬸嬸劉氏沒口子的誇讚鶯姐兒“懂事、乖巧”,沉思了一會兒,舉著筷子,“鶯鶯啊,明天跟婆婆家去。”
這個家,當然是鶯姐兒原先的家。
鶯姐兒一聽,當時就愣住了,眼眶一紅,淚珠兒在眼眶裡轉了兩轉,拼命咬牙才沒掉下來。
“阿婆,您不要鶯兒了嗎?是鶯兒哪裡做得不好嗎?您說,鶯兒一定改!一定都改了!阿婆,千萬不要不要鶯兒。爹死了,娘也沒了,如果連您也不要鶯兒了,鶯兒怎麼活下去?”
剛說完,那滴蘊含已久的眼淚就吧嗒落下來。
見此,林芳雅感嘆——你丫怎麼不去拍窮搖劇!就這說哭就哭的演技,關鍵是還哭得很悽美,巴掌大的小臉滾落晶瑩的淚珠,我見猶憐,不去做窮搖劇的女主,太可惜了啊!
小嬸劉氏也一愣,忍不住開口勸到,“媽,好端端的幹嘛送鶯姐兒回去?您看她來時瘦成什麼樣子了?一把骨頭!來咱家幾天功夫,臉色也好了,精氣神也足了。這要是送回去,要是鶯姐兒再想不開……”
林芳雅自動腦補——又得殺一頭豬!
當然,她沒蠢到說出來。
高老太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嘮叨什麼!別以為老婆子不知道,這幾天都是鶯兒做的家務,洗碗掃地刷豬圈,都是她乾的。她留下來,你就可以輕閒了!這麼大人了,都不好說你,也動動吧,成天在家筋都養懶了。”
小嬸劉氏訕訕的,“媽,你就不能給俺留幾分臉面。當著小輩的,說什麼呀。”
“哼!你還懂得要臉了?”高老太扭過頭去,再不想看見這個讓人憋悶的兒媳婦,轉而對鶯姐兒說,“丫頭,你到底是那邊的孩子。”
“不……”
看似柔弱的鶯姐兒忽然爆發了,飯也不吃,過來抱著高老太的大腿,哭著跪下了,“我絕不回去!阿婆,求求您了,不要送我回去。做牛做馬都可以,再也不想回去了!”說完,就是一陣嚎啕大哭,委屈得什麼似地。
高老太直嘆氣,“丫頭,別哭別哭了!你願意住這兒,就住下來,願意住多久都行。不過,總得跟那邊說一聲吧?”
鶯姐兒哭得淚眼朦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送她回去,而是讓她跟那邊說一聲,就算正式在二房落腳了?喜極而泣,“全聽阿婆安排。”
由始至終,林芳雅咀嚼的速度不變,除了眼眉挑了下,再無其他,彷彿身邊發生的事情跟她無關。鶯姐兒是哭也好,是笑也罷,她的眼睛只盯著盤裡那條滋味無窮鮮美的魚。
一個人是否好吃,不該看生活優渥、衣食無憂的時候。比如林芳雅,從來沒覺得自己對食物的渴望可以大過一切,如自尊,如教養,如內心的羞恥感。因為之前,她從來沒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