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自己鞠躬行禮,心裡那滋味是百味雜陳。
原想著衛郎的眼中多少會流露點情緒,可是痴也好,怨也罷,那雙漂亮的鳳眼卻是平靜無波。
被先皇責罰戍邊那幾年,讓個儒雅的男子更是增添了男兒氣概,見到衛冷遙的那一刻,曾經對這男子的愛意立刻按捺不住地在心裡湧動,不由得暗自懊惱母親的短視。
自己是尚府庶出的女兒,母親身為側室膝下所出又無兒子,所以自己的婚嫁便是給母親長臉的關鍵了。
當初衛郎因為得罪了權貴被先皇斥責貶到邊關戍邊時,自己不是沒有跟隨衛郎去邊關受苦的決心,怎奈母親以死相逼,又因為自己那“才女”的盛名,得了先皇的垂愛,雖然是庶女出身,但也被選入了宮中,命運造化啊!真是跟情郎錯身而過。
待到了衛冷遙一路平步青雲,權傾朝野,到了最後發動宮變之時,尚雲初恨母親當初的短視更是刻骨銘心。
不過別的妃子都紛紛進了冷宮,自己卻獨獨留在了楚韻宮裡,吃穿用度照比以前似乎還更勝一籌,雖然有哥哥的面子在,但是也能看出衛郎對自己並不是全都無情。
至今太傅府中沒有正室,是不是說明了衛郎對自己的介懷嗎?
如今衛郎終於肯來見自己,足以說明他心裡的餘氣已消,只盼著能與他再續前緣,就算成為他的妾室也是了無遺憾。
想到這,她臉上堆著羞澀的微笑迎了過去,沒用宮女服侍,主動解開了衛侯的狐皮大敞,輕輕說道:“外面天兒冷,請太傅到宮中暖閣裡歇息。”
說著便引著太傅入了內室,然後接過旁邊侍女端來的茶盞,親自送到了太傅的面前。太傅接過來,喝了一口,上好的廬山雲霧。
太傅心裡卻是也一皺眉,他素來不愛吃苦味的,當初與這女子結識時,倒是一味的遷就了她的品味,次次都點這廬山雲霧,想來尚雲初便以為自己也愛這味道。
他只呷了一口便將茶盞放下來。又斜眼看了看捱過來的女子,一股撲鼻的胭脂味撲鼻而來,那張臉雖然是眼角含春,卻早失了當年清秀端莊的味道。
“素手摺柳盡林樾,賦笛千曲難出關……衛郎,你當年出關,獨留下我一人,我……好苦啊!”說完一串眼淚便情不自禁地翻湧了出來。
衛冷侯忍不住皺了眉,這句詩是尚雲初當初在自己出關後,給自己在最後一封信裡的詩句,信裡對母親逼她入宮的事情隻字未提,可轉身她便入了宮。
當年的自己還是有些年輕,不懂得女人的真正妙處,滿腹經綸又如何?在朝堂上累得半死還要跟佳人吟詩作對嗎?就像現在,他忙了一晌午,要的不過是可口的湯水,吳儂軟語的撒嬌罷了。哪有什麼氣力去哄淚溼長襟的美人?
這女人在宮裡也沒怎麼受教啊,看人眼色,伺候人的本領還不如那個斷袖的皇帝,難怪聖眷不到一年就失了寵!
膩歪勁兒上來了,本來被酒精勃發出來的那點子春意也消散殆盡。
她跟兵部侍郎尚凝軒雖然不是一母所出,但畢竟是尚府裡的女兒,幾分情面還是要留了,要是隻為了一時的舒爽沾上了甩不掉的麻煩,可就有些不值當了。這美人再嬌豔,也是先皇那老兒用過的了,仔細一想便倒了胃口。
想到這,冷麵薄情的太傅重新歸位,一把便推開懷裡的佳人:“臣受尚侍郎所託,來看看娘娘是否一切安好,看娘娘如今身體安泰,臣也就心安了,臣前朝還有事,後宮重地就不久留了。”
說完太傅連大敞都懶得穿,起身便大步跨出了暖閣。
太傅身形高大,腿又長,幾步便走了出去。就算尚雲初想要拉住他,也是攆不上的,臉上的眼淚是越來越多,將精心描畫了一上午的妝容徹底弄花了。
阮公公拿起大敞跟了出來,替太傅大人披上後,偷眼打量了下他陰晴不定的神色,低聲問道:“太傅大人可是要出宮,我叫人備下車馬。”
太傅卻擺了擺手,想了想說道:“去皇上的寢宮吧,本侯有些話要訓示給皇上聽。”阮公公連忙喊諾,心裡卻嘆氣道:“得了,這又是心情不順,到那倒黴的皇帝那裡去發邪火去了!”
等到衛侯又迴轉到了皇上的寢宮,眼見著宮門口的太監準備喊著“太傅覲見”,眼睛狠狠一瞪,就讓那小太監啞了音兒。
高大的男人跟個豹子似的,悄無聲息地進了內室。
順著軟簾這麼往裡一看,那小混蛋果然在怡然自得地享受著呢!
只見小皇帝換了身藏青色的褂子,一圈兔毛襯得下巴越發的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