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裡束著麻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被兩人架著來給我行磕頭的大禮。
我因為沒參加過這樣的喪事,怕在禮儀中露了差錯,請教了鄧未來好半天,才知道其中的一二,象演戲一樣,進入了角色。
我來到靈棚前,乾嚎了幾聲,表演般地喊哭道:“我那苦命的表舅喲,你咋就這樣走了喲、、、、、”卻還是無淚,娘子腔在這窮鄉村的上空漂盪,驚得守孝的女眷們都偷偷地瞧額,自愧不如我的腔尖。在一邊看熱鬧的村民們聽到我哭得這般難聽,就在一邊議論,其中一位說:“閨女哭一聲是真心實意,兒子哭一聲驚天動地,兒媳婦哭一聲是想東西,三不親的老表哭一聲算個啥?”另一位老鄉接著說:“如同老驢放屁!”說得一夥人在一邊兒偷偷地笑將起來。
好在我在儀式上沒有出錯,除了娘子腔難聽一些,也很圓滿。大總手下人敬了煙,獻了茶,安排停當,大總拉著我到一邊,說:“汪領導,你是有文化的人,又是欠收的親戚,他們家裡情況複雜,你幫助記個賬吧。”這活兒使我很高興,我有文化,能提筆,幹這活兒有一種顯擺的感覺,我說好,這好辦。
於是,我就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先給自己上了一塊錢的賬。之後,來一位弔孝的就上一份禮。比如:上賬,火紙二刀,鞭炮一掛;上賬,帳子一條,火紙一刀;上賬,銅板十個,高香三柱;上賬,法幣一元,蠟燭一打、、、、、、
就在這時候,忽然來了一撥十幾口子人,男男女女的,都是欠收的遠親。一忙一亂,我記著記著就記亂了套,對了兩遍方才算搞清。
就在這一撥人中,我感覺到了有一個人有點眼熟,可我越想看清楚他,他卻越是對我躲躲閃閃,這個人是誰呢?在哪兒見過他呢?他為什麼總對額躲躲閃閃的呢?
到了晚上,喝罷招待酒,大總、欠收就和我一塊對賬。我將賬本拿來,對著客人的姓名,念著錢物禮品數目,可左對右對,就是少了一塊錢,嘰。
怎麼會少一塊錢呢?我努力地回憶著一天來客的一撥一撥的人。想著他們上賬時的情景。忽然就想到了那位見了我就躲躲閃閃的人,賬本上記著,他叫馬九。這個人長著長長的臉,兩個腮似乎將臉都拉成長條子了,真他媽的驢臉。
驢臉?額腦海裡閃現出這個詞彙時,下意識地就想起了我在臥龍湖發生的事情,這個馬九就是那個在臥龍湖與我遭遇過的驢臉嗎?我不由得激動了起來。對了,他可能一來到這裡就認出我了,怪不得上賬時他躲躲閃閃,可能是怕我認出他吧?他是個土匪啊。我問欠收這個名叫馬九的是你啥親戚。他說了表奶奶表爺表姑父七舅八姨十二表,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是哪裡的親戚了。我說,就是他只上了賬,卻沒有交錢。欠收一愣,說,這不可能吧?活人怎麼賴死人的錢呢?我說不是可能不可能,而是事實就是這樣子。當時額光聽著他說:“一塊一塊、、、”就沒有見他交錢。
“一塊錢就算了吧。”欠收說。
“這是喪禮,馬虎不得的,又不興別人墊。我看還是再找找。”大總說。
此時,我很是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沒把事情辦好。我想,那位驢臉馬九。興許是怕我認出他是土匪,一緊張將出錢的事忘了?可誰來給他提這個醒呢?
我那時也初出齲���炱鶚呂詞歉黽�險嫻募一鎩4聳保�砭攀俏煌練恕N藝饈幣蝗嘶鼓貌渙慫��蛭�頤揮形淦鰨���隙ㄊ怯械摹K�銑雋宋搖S捎諼乙豢�濟揮腥銑鏊��獾購冒歟�銥梢約絛�埃�蝗盟�闖銎普潰�任茸∷��院蠡叵卮蠖釉俅�巳プ剿�R蛭��懶慫�牡紫福�餼禿冒熗恕Q矍耙豢榍��揮猩險耍�移涫悼梢韻鵲嬪系模�庋�挪恢掠詿蠆菥�摺?晌夷鞘幣蔡�哿耍�歡�檬裁唇兇鑫戎兀�裁唇兇鯰邪鹽眨�裁唇寫笫攏�裁唇行∈隆N抑瘓醯夢椅�砭諾婺且豢榍�械憧鰨��慰觶�藝餷�故牆璧哪兀窟礎�
我見馬九正在與他們那一撥人還在喝著酒,就很有禮貌地上前問他:“馬大哥,你好啊?”
馬九先是一驚,下意識地往腰裡摸了一下,見我笑容滿面的,不象認出他的樣子,才放鬆了下來。他馬上改換笑臉,站起來就端一盅酒,說:“有志你是當官的,我敬你一杯。”
我客氣了一下,說:“你來為我表舅的弔唁,我敬你才是。”
說著,我們二人就坐下來,與同桌的人喝著聊了起來。
我心不在酒,卻惦記著那一塊錢,總是想方設法套話,往賬目上引,引到最後,我說:“你們一齊來了幾十口子人,我記得都是一人一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