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黑寡婦苗十九啊。”
只見街邊的冷酒鋪裡,一女子上著緊身黑衣,下面一條石榴紅曳地湘裙,腰間繫條細細銀鏈。胭脂勾畫的眼角媚意無限,只是比起她剛才所見之流盼,卻要遜色十分。
“她的江湖排名雖在百名開外,卻因她第六任丈夫——青竹幫幫主突然暴斃,而得到黃旗。朝廷的九十九面旗上未寫姓名,不管是偷是搶,只要得到黃旗便可進園一比。這點既可篩選迅速適應官場黑暗的人才,又可適度削減江湖勢力,不可不謂高招。”
從鸞以為秭歸在看苗十九,可當苗十九勾引到一江湖人攜伴走後,她卻依舊盯著那酒鋪。
她在看什麼。
直到酒鋪裡只剩一人,從鸞這才明白。
背坐的男子面板略黑,烏髮秀美。面前放著一碟臭豆乾,那男子配酒吃著,倒也不嫌寡味。雖然不是好酒好菜,但看他舉止,便覺可餐。
可即便如此,這人也夠不上讓她南山老長久注視的資格。不多會兒,從鸞的目光便被出現的一主一僕所吸引。
“濯風公子。”
說來不談膚色深淺,這兩人的背影真有些相似。
難道秭歸的注視,也因好奇這點?
想著,她偏頭看去,只見餘秭歸看得一瞬不瞬,甚至有些過於出神。就在她探究於此之時,正錯過了衛濯風與那男子擦肩的瞬間,也未看到那一瞬那男子背影的僵硬,高大山的錯愕,以及濯風公子眼中的複雜情緒。
“九十九面旗啊。”沉默許久的餘秭歸突然出聲,“蕭匡也有旗,從鸞你說他會去爭麼?”
從鸞皺眉,看向孩子般握住她手的男人。
“也許他想,但他不會。”
雖然爭到便可上京,可今日的蕭匡極力剋制自己,是不會去的。
“若人人都想他一樣就好了。”秭歸輕嘆,而後站起,“從鸞,今日多謝你的酒,改日我一定回請。”
從鸞叫也叫不住她,只見她快步下樓走到對街。拉住罵罵咧咧的老闆,幫那個已經走遠的男子付了酒錢,而後朝著夕陽斜照的方向奔去。
“上官你真該慶幸她追隨的眼中沒有男女之情。”從鸞輕笑,回身狠彈身側男人的額頭。
“笨蛋,你也很幸運,知不知道。”
義軍從未這般狼狽過。
他們只是想不餓肚子,朝廷為何要趕盡殺絕。
不,非但朝廷,連素有俠名的江湖中人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那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君山公子,不是號稱華佗在世的江湖神醫麼,為何騙他們可以為災民治病,而後對手無寸鐵的娃娃使出真氣。雖然比起那個玩陰耍詐黑心郎中,眼前的這對主僕只朝成年男子下手,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狠勁著實讓人更加膽寒。
黑漆漆的夜裡,月在雲中半遮半掩,夜梟的魅影時隱時現。
衣衫襤褸的男子抱著快要嚥氣的娃娃,在同伴的掩護下撒足狂奔。
快點,再快點。
心頭焦躁著,在近水的地方他摔了出去。
“娃兒!”
眼見著小小身子飛向河中,一道黑影仿若飛鳧,趕在入水之前接住娃娃。
“先生,先生救命!”接過孩子,漢子拉住來人急道
雖隔著一個鐵質面具,雖看不見面具下的表情,可他知道先生是個好人,先生不會害他們。
當初若不是先生好心收留,帶著他們藏身搶糧,他們這些原天真指望皇帝老爺的流民,怕是早就死在心心念唸的救世主手上。
搭了下孩子枯瘦的手腕,先生自懷中取出一個藥瓶。“混粥吃下。”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止住他下跪的趨勢,先生推了推他的身子。“回去帶他們離開。”
藏身處已經曝光,他們需要另尋他處。
漢子會意地點點頭,抱著孩子走了兩步。“那人的鞭子很厲害,先生千萬小心。”
鐵面先生微微頷首,示意他快走。
待人走遠,這才將面具拿下,露出微黑的臉龐。
漫不經心地踱了兩步,背靠著河邊大樹,自懷中取出一個早已冷卻的油紙包。死魚眼泛出光采,如那個有樣學樣的老么一般。
若不是突然襲來的凌厲鞭風,他恐怕還在盯著那包臭豆乾。
招式一招快似一招,招招直取心房,招招奪命。他捏緊油紙包,在月光陰翳的河邊翻身躲避。雖然有些狼狽,可心裡竟有些欣慰,真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