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華耳邊說了句話:“就是……那日大小姐帶走的玉色煙花被我偷偷挖出來把根給剪了又埋好土給了她。”
與雲瀾無關啊,那就好,這麼長一句說完阮夢華先是吐出一口長氣,隨即又長長吸了口冷氣——根都沒了不死才怪!
她看了沉玉半晌,最後不死心地問:“你當真這麼做了?”
沉玉指天發誓:“小姐,我哄誰也不哄你。”
如此忠心,蒼天可表。
為什麼沉玉會做出這種事來,簡直是……太貼心了!她一向被阮如月欺壓得慣了,居然會看不得她露出柔弱之態,做下這種事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可是阿姊好像很緊張這盆花,若是有什麼不對……
沉玉眼巴巴地看著她,她只有交待道:“沉玉,你千萬別對人說起這件事,連鳴玉也不要說。”
雖然一向是鳴玉服侍得她最貼心,可有些事,阮夢華卻是寧願讓大大咧咧的沉玉知道,也不想給鳴玉看出端倪。只因為鳴玉是從風華夫人身邊派過來服侍她的,而沉玉則是從府裡的一般丫鬟裡挑出來的。
“我哪敢啊,鳴玉會撕了我的皮。”這事擱她心裡好幾天,有點後怕,今日講出來好受多了。
見阮夢華沉吟不語,她小心翼翼地道:“那花很值錢嘛?小姐,我只是個丫鬟,沒有多少銀子的。”
“要是賠錢倒還罷了,只怕阿姊要這花另有緣故。”
若不是,她何必為了一盆花再入皇宮,還低聲下氣地求一個平日裡不愛搭理的阿妹。會是什麼原因呢?邵之思想要回去?邵之思犯不著找阿姊這麼做。且不管玉色煙花如何,阮夢華尚在頭疼另一件事,那便是雲瀾雲公子,他藉口風華夫人之命,總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面前。
見得多了,她無法再維持那種客氣有禮的語氣,或者說雲瀾雲大夫有讓她卸去所有偽裝的本事,最後她已不客氣地直指他自由出入皇宮卻不避嫌,視皇家禮法與無物。
他卻答此舉全是為她:“丫頭,你真是不知好歹,我早不想在這裡住下去,可是陛下不讓我走,你母親又殷殷求了我來,總不能就此扔下你不管吧?我,是好人。”
“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幹嘛扯上我?”他還是一口一個丫頭,她卻不敢當面再問他叫大叔,在心裡暗暗叫了聲大叔,囉嗦的大叔。
正與雲瀾鬥嘴鬥得痛快,突然鳴玉跑了過來,喘著大氣不成聲地道:“小姐,你快去!大小姐……大小姐帶人要拿了沉玉走,我瞧她是氣得狠了,怕會出大事。”
阮夢華心中一凜,怎地這麼快就尋來了?
煙開蘭葉香風暖(三)
未入殿門,阮夢華已聽到幾聲喝斥,依沉玉的性子,必不會安安生生地任人擺佈,反抗在所難免,看來還來得及。她在門外停了下,喘口氣,進得門來看到母親與阿姊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兩名精壯的僕婦欲拉沉玉走,只是沉玉抱住殿中的柱子,跟那兩個女人比起了力氣。她鬢髮散亂,身上的單衣被扯碎了幾塊,一見阮夢華進來,眼淚終於忍不住掉出眼眶,卻什麼也沒說。
殿中不太結實的物件如貢瓶、晶獸等已碎了一地,紫星殿的宮侍個個伏跪在地上,想是被風華夫人喝令不得起身。
好威風啊好威風,母親愈發地慣著阿姊,竟縱容她到這裡來了。
阮夢華忍了又忍,上前攔住那兩名婦人:“住手!”
左首一名僕婦邊使力邊道:“夢華小姐莫怪,這婢子使壞毀了大小姐的物件,該好好懲治才是。”
她眼睛掃了掃滿地的東西,輕輕“哦”了一聲:“什麼物件如此重要?”
風華夫人看了看阮如月,嘆道:“夢華,你姊姊前幾日把那盆玉色煙花帶回去養,誰料竟死了,找人來看,才知道花根早被切掉,平日一直是沉玉來看顧的,不是她還有誰?我倒要問問,是誰給她的膽子!”
沉玉咬著唇一聲不吭,只是倔強地抱著柱子不撒手,死也不跟她們走的模樣。
阮夢華先不看她,對阮如月道:“阿姊,平時你可是請都請不動的貴客,為何這幾日頻繁入宮,你看看,這才不過幾天,已進宮三次了。”
阮如月傲然道:“你以為我真想來這種地方?”
“不想也已經來了,怎麼,這回又想要帶走什麼,帶沉玉走?第一次是要邵之思,你我姊妹情深,我讓給你了,第二次是要邵之思送的勞什子花,好,我也給你了。阿妹愚鈍,著實想不出沉玉會跟邵公子有什麼關係。按說你要什麼有什麼,為何偏偏要與我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