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她話中不恭的意思,竟然拉起她的手無比親近地道:“我同雲公子說好要同行數日,到時候咱倆可得做個伴兒,你說好不好?”
阮夢華連忙將她的手甩開,二人一拉一扯惹周圍人多看了幾眼,她尷尬不已地低聲叫道:“你知不知羞,我如今是男子打扮,青天白日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召召看了看天,無辜道:“何來青天白日,都快黑了。”
暮雲初合,天色漸暗,已經不能再下水打撈屍首。整個下午只陸續打撈上來幾具死在艙房裡的屍首,其他的大概都已隨著海水飄流無蹤。官兵們開始疏散聚在一處的民眾,那校尉已認定了是香家的仇家所為,目的是攪得香寶齋無法再做出海的生意。他只說官府會徹查此事,追緝兇人,可官府真能查出來些什麼嗎?如此離奇,簡直是樁無頭公案,香家在此無敵無友,又從何查起?
香眉山緊皺眉頭,望著那幾具屍首嘆了又嘆。離家時都是大好男兒,指望著能賺得金錢養家活兒,誰料想還未出海便遭遇不測。最可嘆的是有的人連屍身也未曾尋到,二叔香文盛的屍體也未在其列,他心中不免存了一絲僥倖,二叔他也算闖蕩江湖多年,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會不會逃過此劫?
饒是心中難過,但他看到阮夢華蒼白的臉色,還是忍下心中悲痛,安慰她道:“商船突逢鉅變,連累諸位受驚,香某實在過意不去。”
“二公子節哀順便。”阮夢華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雲瀾不搭腔,召召又變回沉默寡言的樣子,柳君彥滿臉怒意,沒有人說話。她想了想又問:“不知二公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明日在下便要搭船回上京,將此事詳情稟明家父,香寶齋一眾夥計的後事及親人如何安撫,都要聽他示下。”
理該如此,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只不過是個剛出來學做生意的毛頭小子,保住命已是萬幸,其他的拿不得主意,只好在等此地官府追查之時,回家告訴老子去。
“不知我能否幫到什麼忙?”十幾日同船而渡,沒想到竟會是如此結局,阮夢華是真想幫香眉山一把,可她力有不逮,即便她的真實身份有用,亮出來交待地方官用心協查,怕是也查不出來什麼。
“孟老闆高義,此事萬不可再連累你,你本欲同兄長回返家鄉,不如咱們就此分別,日後有緣再見。”
柳君彥在一邊踱來踱去,想上前與好友理論什麼,但二人翻臉後,香眉山固執到不願再同他說一句話,直氣得柳君彥一臉鐵青。
那校尉臨走之時,給幾人留下輛車,要他們進城歇息,香眉山自是不會進城,他還要搭明早的船回去,便落了單,柳君彥本來崩著一張臉上車回城,沒走一段路還是放心不下,跳了車返回去陪他。
等柳君彥一走,阮夢華終於忍不住問出來:“柳君彥哪裡得罪了二公子嗎?怎地他們會吵起來?”
“傻丫頭,那是人家的事,不用你擔心,再說香家能做這麼大,也非浪得虛名,香家大爺自然會替他們討回公道。”
“但願如此……”
既然與香眉山道了別,那麼明天他們也該上路出發,要往哪裡走她還未想到,可眼下卻有另外一件事得先擺平。
阮夢華悄悄用腳踢了踢雲瀾,湊近他低聲道:“你的召召姑娘說要跟咱們一同上路,可是真的?”
小丫頭似乎很不高興,雲瀾忍住笑:“咳,不錯。”
她剛嘟起嘴要說話,召召已在另一頭取笑她:“小姑娘跟情郎說什麼悄悄話?大聲點讓我也聽聽。”
哪有這樣的女子,開口閉口情郎意中人,她深覺被冒犯,怒斥道:“你再胡說我就趕你下去!”
召召只是吃吃笑道:“當我說錯,小姑娘脾氣不小,雲公子,你不如往奴家這邊坐坐。”
“不準過去!”她一手扯住雲瀾的衣衫,面上薄薄一層嫣紅,生怕他去跟她坐在一起,口中道:“你究竟是故人還是奴家?又蒙著面紗,裝什麼神秘?”
“奴家也不願帶這勞什子,早就想摘下來了。”說完召召隨手將面紗扯去,馬車內燈籠光亮不足,阮夢華要聚集目力才能看清她的容顏。
從前她總說雲瀾長得比女人都要好看,所以才拖得年紀老大還未成親,如今竟讓他找到一個絕色來。召召的臉龐,三分秀雅,七分妍麗,可以說美到了極致,直讓人有種說不出的震撼,阮夢華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人攀明月不可得(一)
扯去面紗的召召似乎極滿意阮夢華的反應,不待雲瀾反對便道:“你是否怕我會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