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末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轉到椅子旁擱著的那件季棠棠的外衣上:“棠棠,你在尕奈和古城都出過事,但是後來都好端端的,你是不是……不會死的?”
季棠棠怔愣了一下:“啊?”
但是她很快反應過來,馬上點頭:“是的。”
嶽峰不相信:“你看著我眼睛說。”
季棠棠笑起來:“你以為你眼睛是測謊儀嗎?”
說著,她認認真真看進嶽峰的眼睛裡:“現實擺在眼前,嶽峰,你親眼看到的,我一直沒事,你沒必要擔心的。”
總覺得有些不對,但又找不出什麼破綻,嶽峰鬆開她手:“什麼時候走?”
季棠棠眼底的驚訝一掠而過。
“好端端的要請客,還把大家都叫上,其實是想走了是吧?”嶽峰笑起來,“好歹比在尕奈時有進步,沒有一聲不響地溜掉。什麼時候走?”
“讓你看出來啦,”季棠棠微笑,“我想好酒好菜整一桌子,把你們都給灌醉了,然後悄悄溜掉。誰知道叫你給識破了。”
“那我要下去跟老毛子說,讓他選家最貴的酒樓,點最好的菜。”嶽峰也笑,“你使勁灌我酒,我還會醉的。棠棠,我不去送你了,你保重。”
季棠棠含著眼淚笑起來:“保重,我們大家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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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峰下樓去了,八成是在跟毛哥商量晚上吃飯的事情,因為季棠棠聽見神棍又在嚎啕:“肯德基!我管你們吃什麼,我只吃肯德基!”
季棠棠覺得好笑,她站在屋子裡笑了半天,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剛剛的爽膚水擦了一半,面板有點乾乾的,她取出一塊新的化妝棉,浸透了水,對著鏡子慢慢的擦拭。
擦著擦著,就想起了嶽峰剛剛的話。
——“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你們盛家這種化解怨氣的方式有問題嗎?”
——“如果你們家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化解怨氣,那你們盛家的邪門程度跟秦家有什麼分別?如果你們盛家根本就是個作惡的家族,如果你現在所做的都是錯的事情,你難道真的要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季棠棠盯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下意識地答了一句:“我想過的嶽峰。”
但是嶽峰,你有想過嗎?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果盛家根本是個作惡的家族,那麼我現在,手上已經有三條人命了,我徹徹底底,已經是個殺人犯了。
60尾聲
嶽峰果然整治了一桌大餐;雞鴨魚肉,但凡古城蒐羅得到的菜色,擺了滿滿一桌子,很有點僧少粥多撐死僧的感覺。
季棠棠要拿錢給他,嶽峰只是不要:“窮家富路;你一直在路上;留著自己用吧。”
季棠棠不答應:“嶽峰,我錢夠的。”
嶽峰笑了笑:“你能有多少?無非是你爸媽留給你的那些,你要真的百萬豪富;早就進出包車星級酒店了吧?你這麼坐吃山空只出不進的,能省就省點吧。”
他都這麼說了;再推辭顯得特見外;季棠棠只好把錢收回來:“讓你說的我這麼可憐;好像接下來,我就該沿街討飯了。”
晚飯時,毛哥讓小米和石頭關了店門,大家一起圍桌而坐,只有神棍抱著一桶全家桶蹲在遠處的小馬紮上——看起來,經過艱苦卓絕的談判,神棍終於爭取到了全家桶的福利,但同時也遭到了毛哥的打擊報復:只能蹲小馬紮,不得入席。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神棍的好心情,他得意洋洋地一邊擠著番茄醬一邊高聲唱歌:“烤雞翅膀,我喜歡吃,我喜歡吃呀,烤雞翅膀……”
相比較他的獨樂樂,這邊人雖多,氣氛卻沉悶,嶽峰並不提擺這桌酒的真實緣由,只說是為了十三雁的事,這一陣子大家都受了不少罪出了不少力,擺桌酒,算是犒勞。
這實在是個傷感的序曲,小米先繃不住,碰杯的時候眼淚啪嗒啪嗒的掉,石頭拿袖子擦擦眼睛,問毛哥:“老闆娘死了,這客棧開不長了吧?”
毛哥點頭:“雁子這房子是租的,看租期還有一個來月,接下來我也不幫她續了,這風月就做到這吧,你們倆也別擔心,我跟峰子談過,多給你們幾個月的錢,你們年紀還小,總能找到地方做的。”
然後又轉頭看嶽峰:“雁子的東西我們拾掇拾掇,她身後沒人了,你挑幾樣留個紀念,剩下的,看小米和石頭要不要吧。”
這話題,越說越叫人難受,季棠棠忽然想起紅樓夢裡《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