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投林》那首曲子,裡頭說: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用不了多久,這個叫風月的客棧就不存在了,在這裡打工的人,曾在這裡落腳的嶽峰、毛哥還有自己,還有曾經發生在風月的故事,就會像是被大風颳散的沙子一樣,不知道會被吹到哪裡去。
落了片茫茫大地真乾淨。
毛哥給每個人杯子裡都斟上酒:“這杯敬雁子的,雁子沒過到三十歲,這輩子受罪的時候多,享福的時候少,雁子是個好女人,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遇到對的男人。下輩子投好胎,走好路,找個好男人,夫妻倆和和美美的,來,幹了。”
每個人都舉杯,白酒入口澀的很,小米先嗆開了,嶽峰看著小米說了句:“女孩子都少喝點。”
小米固執地搖頭:“雁子姐對我挺好的,這敬的酒不能短了。”
季棠棠坐在邊上,沉默著小口抿著杯子裡的酒,酒桌上的話題跟她無關,她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不過這樣也好,沒人硬要勸她酒,她靜靜聽著嶽峰和毛哥講十三雁的事情,頭一次知道原來十三雁年少失足,一個人偷偷去黑診所刮胎傷了身體,從此不能生育,家裡容不下她,她年紀輕輕就開始流浪,飢一頓飽一頓,曾經半是為了生計跟了一個渣男好幾年,那人後來轉手把她給賣了,賣給湘西某個縣的黑社會頭頭,閻老七。
那時候,嶽峰和毛哥他們認識不久,跟著光頭的自駕車一起去湘西,晚上在野地裡起篝火紮營喝酒,喝完酒回帳篷,才發現自己的帳篷裡躲了個女人。
十三雁給嶽峰跪下,流著淚求他救救自己,嶽峰當時也沒轍,出去找毛哥他們商量,還沒把事情交代清楚,閻老七帶人牽著狗追到了,沒費多少功夫,就把十三雁給拖了出來。
閻老七是個仔細人,看到嶽峰他們是外地的,怕他們來頭大,沒難為他們,只是兇了他們幾句,轉頭就拿十三雁出氣,當著嶽峰他們的面拿棍子抽她胳膊,使的狠勁,一棍子下去就把十三雁的胳膊給打折了。
十三雁也硬氣,被打折了胳膊不哭也不叫,咬的嘴唇都爛了,只是抬起頭看嶽峰,嶽峰拳頭攥了又攥,到底沒忍住,一腳就把閻老七給踹飛了。
說到這時,毛哥看著嶽峰笑:“雁子也真識人,她怎麼就知道你心軟?說實在的,那時候她求我或者求光頭,我們都未必會動。”
嶽峰敬毛哥酒:“我那時候衝動,帶累你們了,光頭被狗給咬了一口還幫我跟閻老七那幫人死磕,不過後來足足三個月沒理我。”
小米和石頭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全然沒想到平日裡那個風情萬種的老闆娘還有這段心酸往事,石頭問嶽峰:“峰子哥,那後來呢,閻老七沒找你麻煩?”
毛哥笑起來:“怎麼不找啊,他當著人家手下的面打了閻老七,還把人家女人給帶跑了,是你的話,你忍得下這口氣?而且都是在路上跑的,託七託八,想找到峰子很容易的。閻老七後來找到人給峰子帶話,要麼交人,要麼交錢,開口要五萬,後來有中間人在裡頭說和,峰子出了一萬,是吧?”
嶽峰淡淡一笑:“挺久之前的事了。”
毛哥嘆氣:“也難怪雁子喜歡你,你背後為她做了不少事的。”
就這麼邊喝邊聊,小米先有了醉意,緊接著是石頭,昏昏沉沉朝桌上一趴就睡著了,毛哥說話開始大舌頭,眼瞅著就差一頭栽倒了,一直心癢癢的神棍擠過來,舉著可樂要跟季棠棠碰杯:“小棠子,我能不能給你做個專訪啊?”
季棠棠笑:“你要訪什麼?”
“鬼上身那事啊,”神棍討好地笑,“你是第一當事人啊,我老早想找你作採訪來著,就是找不到你,跟老毛子說吧,他又罵我多事,好不容易等他喝醉了,小棠子,做個專訪行不?我會把你寫到我書裡的,用一大章寫。”
季棠棠不說話,伸手拿過桌上起了蓋兒的一瓶白酒,挑釁似的擺到神棍面前,毛哥一張臉紅的跟大蝦似的,看著神棍嘿嘿直笑。
“我我我……我不行……”神棍嚥了一口唾沫,“我一杯倒……”
“那隨便你,”季棠棠聳聳肩,“為了學術研究,總得付出點代價的,你自己選。”
對於神棍來說,學術研究永遠是第一位的,他抱起酒瓶子嗅了嗅,倒進肚子裡之前又跟季棠棠確認了一次:“專訪啊?”
季棠棠給他吃定心丸:“專訪。”
神棍放心了,一仰頭咕嚕咕嚕開始喝,咕嚕咕嚕到一半時,撲通一聲就栽過去了。
季棠棠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