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大陳是我朋友,棠棠,你先住他那,我這兩天就過去。”
季棠棠先嗯了一聲,過了一兩秒才奇怪:“你要過來?”
“我到了再跟你解釋,棠棠,這兩天別出去。”
“哦。”
一來她聲音有些不對,二來根據嶽峰對她的瞭解,悶聲照做也的確不是她的個性,而且事情這麼突然,她居然什麼都不問,未免太不符合常理,嶽峰心裡咯噔一聲:“棠棠,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季棠棠沒說話。
嶽峰有點擔心:“棠棠,如果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說。我要把這邊的事打點一下,開車過去的話估計得兩天,你有事就打我電話,別一個人悶著想你懂嗎?”
季棠棠的眼淚突然就流下來:“嶽峰,我覺得……”
她說到一半就停下了,伸手把眼淚抹掉:“知道。”
把電話遞迴給陳二胖時,陳二胖和關秀兩口子都有點懵,關秀還想說點話調解氣氛:“怎麼了啊姑娘,你看看,都說孕婦情緒變化快,哭一陣笑一陣的,你怎麼也……”
她這一提,不知道戳到陳二胖哪根二貨的神經了,他如夢初醒一樣看季棠棠:“你不會也……嶽峰的啊?”
更扯的是,關秀似乎也覺得這個想法挺對路的,她和陳二胖兩口子滿懷期待的齊刷刷看季棠棠。
季棠棠愣了半天才明白這兩口子的意思,手下意識撫到小腹上,想笑又笑不出來,頓了頓搖頭說:“真不是。”
末了補充一句:“比那嚴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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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胖先勸的關秀休息,然後去書房幫季棠棠安排住處,也不知他從哪翻出來一張行軍鋼絲床,很是費力地展開、墊褥子,怕季棠棠在邊上等的煩,他還招呼她:“桌上有相簿,我們當兵時候的,老照片,才翻出來。”
季棠棠這才留意到書房桌上的一本小相簿集子,好奇地翻出來看,都是軍營生活,翻單雙槓的、走樁的、宿舍的,也有出外遊玩的,每一張面孔都年輕到稚嫩,她認了半天才認出陳二胖,心裡默唸一句:歲月是把殺豬刀啊……
陳二胖也挺感慨的:“得有快十年了吧,以前好的能穿一條褲子,轉業之後,說不聯絡也就不聯絡了,今天接到嶽峰電話,我跟做夢似的,就把這個翻出來了……跟照片上比,嶽峰現在變化大嗎?”
季棠棠又翻了幾頁,看到嶽峰的照片,他穿了身迷彩,正在疊被子,一邊疊一邊看著鏡頭笑,季棠棠把照片從相膜裡抽出來細看,然後搖頭:“他變化倒不是很大,更……成熟點吧。”
陳二胖很嫉妒:“這才叫人比人氣死人呢!”
他忍不住跟季棠棠講起當年:“難得一天假,可以去縣上,去奶茶店喝東西,裡面加料,小姑娘給他的最多,換我們買吧,嫌料少還被翻白眼,什麼世道你說。”
季棠棠把相片塞回去:“那以後都讓他買不得了,一次性把你們幾個人的都買了,大家的料都多。”
陳二胖不動了,他看著季棠棠,張著嘴巴沒說話,眼睛裡分明流露出時隔多年恍然大悟的追悔之情。
這麼簡單的做法都沒想到嗎?看來當兵的少年都挺淳樸老實的,季棠棠低頭想笑。
不過當然,嶽峰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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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凌晨兩點,終於收拾妥當,陳二胖一通抱歉住宿簡陋之後,跟她道了晚安。
終於安靜,全世界寂寞到只剩下她一個人,季棠棠關掉書房的大燈,只留了桌上一盞小小書燈,光線很暗,籠著床頭窄小的一塊,季棠棠蜷縮在僅有的那片光裡,慢慢舉摩挲著自己的那串風鈴。
盛影死後,路鈴的邊緣都染上血色,像是雲南少數民族的扎染,不管是風鈴的葉蓋還是古錢的匝邊,這是盛家的鈴祭奠盛家女兒的方式嗎?但是為什麼盛影會死於盛家的骨釘?
完全沒有道理,之前數次化解怨氣,都是她將骨釘摁進對方的身體,這一次,她根本動都沒動,甚至根本就沒起過要傷害盛影的念頭,為什麼骨釘帶血,路鈴見紅?
最初時,她的想法很簡單,這是一串化解怨氣的風鈴,目的在於懲治惡人告慰死者,同時又可以歷練自己提升能力——這條路雖然辛苦孤獨,但至少做的是有意義的事,至少是一點點積累復仇的能力和希望,但是自從第一次怨氣撞響風鈴,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一點點挑戰和推翻著她最初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