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化解怨氣的方式是這麼殘忍,等同於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生生撕碎,這到底是在化解怨氣,還是在催生和製造怨氣?
——盛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盛影眼都不眨就殺死尤思的殘忍讓她膽寒,如果盛家人都如此漠視生命,談何天賦異稟化解戾氣?
——為什麼在沒有她的授意和行動的情況下,骨釘會自行攻擊盛影乃至要了她的命?
——母親留給她的信裡,一直讓她逃命,可是時近四年,秦家人從來沒有露過面,秦家何至於謹慎到如此程度,四年時間不露任何蛛絲馬跡,以至於她開始懷疑,夢魘一樣的秦家究竟是否存在。
……
嶽峰說過的話又一次響在耳邊:棠棠,如果你們盛家根本是一個作惡的家族呢?
以前,縱使有過懷疑,也從來沒有疑心到整件事情的大前提之上,但是現在,她的信念基礎開始動搖了,一直以來第一次,她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如果盛家根本是一個作惡的家族,那麼自己就是幫兇,她手上有人命這一點的事實是到死也不會改變了。
但這還不是對她最致命的打擊。
最致命的打擊是,她曾經是盛夏,她曾經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未來,後來她做了一個決定,遠離了朋友也埋葬了愛情,四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咬著牙流著淚和著血堅持到這裡,回首一看,忽然發現,一切都他媽的是個笑話,真和假是和非值得和不值得都沒弄清楚,就一頭撞到了現在,回不了頭也退不了步,更關鍵的是,前方是一團迷霧,說不清邁進去了,是墳墓還是出路。
沒有比這更慘的事了,哪怕是那一次家破人亡倉皇出逃,雖然悲慘,但是有仇恨支撐她,她有活的勇氣。這一次,什麼都沒有了。
季棠棠的眼淚慢慢流下來,她把風鈴放到書桌上,輕輕擰滅桌上的燈,她躺到床上,睜大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吊頂,心裡想著:馬上就要撐不住了,真的就要撐不住了,讓我今天晚上睡個好覺也好,讓我有力氣再緩過來。
說不清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是忽然又醒了,夜還是墨一樣的濃重,凌晨特有的尤其的陰冷,有人在黑暗中注視著她,距離很近,連氣息都呼在她臉上,陰涼的氣息。
說不清為什麼,季棠棠忽然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她沒敢睜眼,身子不受控制地發抖,小聲說了一句:“盛影,不是我殺的你。”
沒有回答,陰涼的氣息更近了一些,離她的臉好像只有不足一寸的距離,一滴又一滴粘膩而又冰冷的液體滴在她的臉上,季棠棠幾乎能想象得到那張三道豁口的殘破的臉,血是怎樣從豁口裡一滴滴流下來,她咬著牙就是不睜眼,手在被子底下慢慢拽,把被子蒙到了頭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被子,好像一下子就得了保護的屏障,陡然間失聲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稀薄的日光慢慢透過了被褥,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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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胖是被尿憋醒的,春節長假,本來就起的晚,加上昨兒睡的遲,明知天亮了還賴在被窩裡不動,直到膀胱告急——他哆嗦著披上外衣,光腳隨便汲拉了雙拖鞋就往外跑,剛開啟臥室的門,就嚇得一個激靈,尿都險些撒褲襠裡。
窗簾沒拉,客廳裡暗暗的,季棠棠披頭散髮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木木的,像是一尊塑像。
陳二胖一顆心砰砰跳,他嚥了口唾沫,反手把臥室的門帶上,省得吵到媳婦關秀,然後小心翼翼地走近季棠棠:“季小姐,你在這坐著幹嘛啊?”
連叫她幾聲,她才有了點反應:“什麼?”
她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眸子裡一點活氣都沒有,陳二胖��娜�淼暮姑�際�鵠戳耍��辶飼逕ぷ櫻骸拔沂俏剩�鬩淮笤緄牟凰�醯��飧陝鋨。俊�
季棠棠“哦”了一聲,又低下頭,似乎根本就沒聽進他的話,陳二胖訕訕的,覺得自己自討沒趣,又覺得她怪怪的讓人害怕,加上實在憋的急,只好轉身往洗手間走,剛到門口,季棠棠在身後來了一句:“我想家了。”
原來是想家了,陳二胖沒多想,一步跨進洗手間,嘩啦一聲把毛玻璃的推拉門拉上,隨口說了一句:“想家了就回家看看去唄。”
季棠棠看著拉上的推拉門,輕聲說了句:“我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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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的飛快,陳二胖召集了一幫朋友來家裡打麻將,拉開兩桌陣勢,原本也要拉季棠棠一起玩,她推說不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