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這一點讓嶽峰極其苦惱,他這個時候反而希望她能軟弱一些了:如果她遇事無措,只知道哭,只知道依賴旁人,事情就好辦多了吧,自己的出現無異於拯救者,帶著她及時脫離險境。
但她偏偏不是這樣,她獨來獨往這麼久,幾乎沒有向別人敞開過心扉;她長期處於憂患的環境之中,對任何人都存在很深的懷疑,習慣把周圍的人當成敵人去防備——其實跟季棠棠做朋友,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即便你能透過她的懷疑,你也未必能突破她的保護。
嶽峰相信季棠棠決定帶著路鈴上路開始,就已經預見到了破釜沉舟無路回頭的那一天,所以一路上,她儘量不去親近別人,偶爾得到別人的關心也很快避開,這也是她四年來完全沒有朋友的最重要原因,就好像在尕奈和古城時,她明明知道毛哥他們是出於好心,但還是走的悄無聲息。
所以他的任何計劃,都可能只是多此一舉,她會在醒來之後跟他說一聲謝謝,然後補一句,再見。
嶽峰的腦子亂作一團,他閉上眼睛,正想小憩片刻,忽然聽到後座的季棠棠怒吼了一聲:“滾!”
嶽峰嚇的一激靈,急忙轉頭,季棠棠已經坐起身來了,她狠狠地一巴掌抽向半空,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東西,然後聲色俱厲:“一個一個,都以為我好欺負是嗎?我告訴你,別說不是我殺的你,就算真是我殺的,是人的時候我治得了你,做鬼了我更加弄得死你。”
她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嶽峰,話說完就躺下,被子一拉,直接把臉給矇住了,嶽峰被她一番狠戾的說辭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番話絕非無中生有,車裡應該是有什麼東西——這個念頭讓嶽峰毛骨悚然,車外的陽光很好,車裡的溫度卻在陡然間低了好幾度,嶽峰有點受不了,他開啟車門下了車,車外的人聲和溫度讓他稍微感覺好了些,他把車門輕輕關上,去到幾步遠的小飯館,要了一碗小餛飩。
他一邊吃一邊回想季棠棠剛才的一番話,她能說出這番話來,嶽峰已經不擔心秦守成的事情會讓她精神崩潰,季棠棠的性格里有極其剛韌的東西,在她家變之初就已經表現出來:作為一個毫無社會經驗生存經驗的年輕女孩,能夠承受父母雙亡的悲痛出逃,路上沒有崩潰沒有墮落沒有走上歪路,四年後以那樣一副冷靜的姿態出現在尕奈,就足以證明這一點,仇恨反而能讓她抬頭。
但那番話說的未免過於狠毒,如果讓她能夠承受這一切,是以變得冷酷無情乃至狠毒為代價,實在是嶽峰永遠都不想看到的。
餛飩很快就吃完了,但他就這麼在桌子旁邊坐著,直到日頭慢慢落下來,置身於這麼平靜平常的環境當中,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後堂傳來炒菜的香氣,熱油茲茲的聲音,客人的點單、結賬、間或的抱怨,以前總覺得這樣的生活太過乏味,現在有了季棠棠做對比,忽然發現這些已經足夠幸福。
旁邊又進來一對情侶,點完單的當兒,女的指著外頭嶽峰的車問男朋友:“那什麼車啊,看起來很大啊。”
男的似乎對車挺懂的,語氣中有顯而易見的羨慕:“豐田4500,越野車呢。”
“很好嗎,比三菱越野車還好嗎?”
“當然好,三菱車底盤是鋼的,容易甩屁股。豐田4500可貴了,全新的九十多萬,開了好幾年二手退下來的,也能賣個二三十萬呢。”
女的哦了一聲,頓了頓抱怨:“死有錢人。我們怎麼就沒錢呢,十萬塊的車都買不起。人比人真氣死人,待會扔塊磚頭去。”
男的哭笑不得:“你怎麼這麼仇富呢……”
女的也笑,兩人的話題一會兒就轉開了,嶽峰想笑又笑不出來,他心裡想著:要是告訴他們,開車的和坐車的人,其實羨慕他們也羨慕的要命,不知道他們信不信。
天漸漸黑下來,小飯館的人慢慢多起來,店主有了趕客的意思,嶽峰也就不再霸著位置,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把季棠棠給叫醒了。
剛開啟車門,心裡咯噔一聲,季棠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裹著被子坐在後座上一動不動,聽到動靜,她抬頭看了看嶽峰。
她這麼平靜,嶽峰反而有點慌,頓了頓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一邊說一邊順手把車裡的燈開啟。
季棠棠點點頭:“有點餓了,也特別累。”
嶽峰朝街上張望了一下:“那吃點東西吧,你想吃湯麵還是炒菜?”
“我們先談談吧。”
嶽峰愣了一下,他遲疑了一會,上車關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