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只是對嶽峰這個做兒子的從不來看金梅鳳有點小小的嘀咕,後來第一次過年見到嶽峰,看到母子間起的衝突,才知道這個家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再後來陸陸續續聽說了早年發生的事,心裡唏噓不止,看嶽峰時,倒像是看兒子一樣疼了,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比起金梅鳳,她倒更像嶽峰的媽多些。
現在,跟嶽峰一起包餃子,她心裡不是不歡喜的,問了他挺多話,生意好不好,身體怎麼樣,事情做的順不順心,朋友是不是都挺幫忙,又說了這兒的情況,菜又漲價了,金梅鳳前一陣子喜歡上喝鴿子湯了,喜歡加上元肉和枸杞一起燉……
嶽峰剛開始表情還挺淡的,後來說開了,臉上終於有點笑意了,也肯多說些話了,正說到開心時,臥房的門開啟,金梅鳳出來了。
她穿當年很流行的做成旗裝的粉紅棉襖,腰邊繃的緊緊的,拉鍊都要被撐開,底下穿了條黑色的踩腳褲,中跟的黑皮鞋,臉上搽粉,塗了胭脂,被火燒傷沒有完全恢復的半邊右臉看著更加坑坑窪窪,前兩天剛做的捲上了層髮乳,光亮亮的,脖子上還圍了條小方巾,嶽峰一見這怪里怪氣的打扮就火了,手裡沒包完的半個餃子全摔到面板上去了。
趙姨心中嘆氣,她拍拍嶽峰的手,低聲勸他:“她就這樣,你也知道的。姨給你下餃子,多吃點啊,待會還開車回去呢。”
金梅鳳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嗑瓜子,對一旁的嶽峰熟視無睹,不一會兒趙姨把下好的餃子端上來放茶几上,一共三碗,金梅鳳一碗、嶽峰一碗,還有一碗擱在金梅鳳對面,碗麵上擱了雙筷子,做好這一切之後,像往年一樣,悄無聲息的回到廚房待著。
等餃子涼些了,金梅鳳拿起筷子拈起一個往嘴裡送,嶽峰看著她:“你沒話跟我爸說嗎?”
金梅鳳自顧自地嚼嘴裡的餃子:“小趙鹽放多了,鹹。”
“我問你,當年舞廳雜物間的門,是你拿火撿從外頭別上的嗎?”
金梅鳳又拈起個餃子:“韭菜有點老,沒嚼勁。”
“我爸被燒死,你一點愧疚都沒有是嗎?這麼多年了,你連個錯都不認嗎?”
金梅鳳忽然抬頭看向廚房的方向:“小趙,盛碗餃子湯來,乾的慌。”
趙姨慌慌張張應著,端了碗餃湯出來,嶽峰死死盯住金梅鳳:“你當年運氣好,草草結案,沒能判你,你就真當自己沒罪了是嗎?”
金梅鳳接過趙姨手中的餃子湯喝了一口,慢慢抬起頭看嶽峰:“法院說我沒罪,我就沒罪。你不服,你去告我,告不倒我你就不是岳家的種!”
說著忽然把手中的餃子湯連湯帶碗朝嶽峰扔過來,趙姨早料著她一招,提前把嶽峰搡開了,碗砸在牆上,碎片和湯汁濺的到處都是。
金梅鳳的語氣尖刻的很:“我燒死你爸的,你哪隻眼睛看到的?你把他從地下拽出來,他說是我燒的我就認!”
嶽峰氣的攥拳,一腳踢翻了凳子,轉身就走,離開時重重把門撞上,響聲震的整個樓道里嗡嗡的。
快到一樓時,趙姨拿著傘從上面追下來:“峰子,哎,峰子。”
嶽峰停下腳步。
“你說你吧,我說你什麼好,峰子,你媽燒破相了之後精神一直不好,這十幾年幾乎就沒出過門,你看這一身打扮,都是那年頭的。你跟她較勁,氣的還不是你自己,你何必呢?”
嶽峰不說話。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聽你趙姨一句,這問題,再問她十年,也是一樣的。峰子,大過年快快活活的,你何必鑽這個牛角尖啊,多給你爸燒紙錢,比逼她認錯來的有用。峰子,姨活的歲數比你大,看的比你多,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認錯,有人就是抵死不改,還覺得是你欠了她的,你不能跟她死磕,受罪的是你自己,懂麼?”
黑暗中,嶽峰點了點頭,再開口時,聲音平靜許多:“趙姨,辛苦你了,你不說我也知道,她發脾氣時你也有的受……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吧。”
趙姨嘆了口氣,撐傘送他去車庫,剛坐進車子,一條簡訊進來,是苗苗發的。
“又去看你媽了是不是?心情不好的話別喝太多酒。”
嶽峰的眼眶一下子就熱了,他向窗外的趙姨揮了揮手,發動車子離開,同時撥通了苗苗的電話。
那頭很吵,苗苗的聲音壓的很低:“喂,嶽峰嗎?”
嶽峰輕聲說了一句:“苗苗,我想見你。”
苗苗沉默了很久:“嶽峰,我真出不來。兩家人,頭一次在一起守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