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幾個她見過的保安,她還看到了在食堂忙活的三個伙伕兼後勤,另一張桌子上坐了兩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架著眼鏡,大概三四十歲年紀,看著還都挺斯文的。
走近一點,可以聽到兩個人在低聲聊天。
“這幾天工作量大,有點不適應。”
“忽然讓加快速度,下一次有這種活,估計得很久之後了。”
“這兩天結束,估計得連軸轉,沒得歇了。不過早點結束也好,說不定趕得上回去過元宵。”
“看名單上也沒幾個人了,一次性做完了事。”
“你說,這到底是哪啊?還在市區不?”
“沒準。不然給我們帶頭罩塞耳機,說不定就是在市區裡繞,也說不定就在家附近。咱別管,接單拿錢,結清走人,多做少看,總之不惹麻煩。”
“可不就是這個理……”
兩人一邊說一邊吃,午餐是羊肉白菜餡的餃子,蘸著醋,聞著挺勾人饞蟲的。
看來,毛哥的猜測九成九是對的了。
第三個片區相對整潔乾淨,消毒水的味道挺濃,靠外的幾個房間是宿舍,陳設檔次都高些,有的寫字檯上還攤開著專業醫學書籍,上頭用墨筆勾勾畫畫,湊近一看,是人體器官結構圖。
盡頭是個大的手術室,四張臺子,裡頭還有兩個白大褂沒去吃飯,圍著一張躺了人的臺子忙活,其中一個從人的腹腔中捧出血淋淋的一團,小心翼翼地放進邊上盛滿了灌洗溶液的器皿中——切取的離體缺血器官在常溫下最多1小時就會死亡,所以需要特製的灌洗溶液進行活性儲存,而除非接受器官移植的病人同時就在這裡,否則摘除的器官還是需要儘快送出去的。
第四個片區相對逼仄,連走廊的燈都打的很暗,地上有乾結的血點、血道道和拖拽的痕跡,盡頭是個大房間,正對著門是個大池子,池面上有鐵絲網蓋著,只靠邊的地方開了個半平米的口子,有兩個穿著防護服帶面罩的人在忙活,解開堆著的血跡斑斑的麻袋,從裡頭拽出不齊全的屍塊,小心地從那個口子裡放下去,每放下去一塊,池面都劇烈地翻滾沸騰,像是冒著黃煙,血水冒著泡兒上來,又很快偃息下去。
在地下,燒屍顯然是不合適的,煙氣排放一來條件不允許,二來也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季棠棠推測,這裡應該類似於焚化爐,是溶屍的強酸池子。
這一圈走下來,不異於地獄走了一遭,雖然太過血腥的鏡頭她只敢遠遠瞥一眼,還是受到很大震盪,她的目光在走廊裡停留了一會,繼續去到第五個片區,這裡類似於出口,有一條特別長的通道,這也印證了季棠棠先前的猜想:除了那個筒道之外,果然還有另一個出口,而且兩個口的距離很長,方便爭取機動的逃離時間。
通道的盡頭處停著幾輛沙地摩托車,旁邊是個稍大的房間,像是會議室,牆上貼著密密麻麻的單子,類似簽到記錄,又像是很多她看不明白的通知,有一箇中年男人坐在桌子旁邊,對面站著鐵梭。
再挨近一點,兩人的交談聲就很清晰了。
鐵梭的語氣有點激動:“突然就讓離開?還不能回市裡,那兄弟們要去哪?”
“不是離開,是避風頭。那頭連著出了好幾件怪事,都是給咱們送貨的人。先是在路上被人莫名其妙拔了腦袋,血噴的整個駕駛室都是;再然後有一個死在茶座裡,明顯是被拷打過的,還失蹤了一個,到現在都找不到。這不能不防啊,所以上頭考慮,手頭上的做完之後,先暫停一段時間,避避風頭。你和幾個兄弟,先不要回市裡,新疆、青海,哪裡都能轉一圈,風頭過了再回來。這事出的太詭異了,不像是公安找麻煩,像是黑吃黑,這幾年生意做的大,眼紅的很多,也該停下來看看形勢了。我是負責這頭的,意思得給你傳達清楚了。醫生那頭我也通知了,現有的貨,趕緊清完,估計今晚得連軸動刀,明兒一早陸續撤,有車接醫生回市裡,你們這些,自己合計合計,分流走,一部分往新疆,一部分去青海,回來的時間等通知。錢都打到賬上,餓不著你們。”
季棠棠忽然覺得窒息,眼前劇烈地晃動起來,所有場景模糊成一片,頭像穿刺一樣疼,她騰的坐起身來,有人緊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
定睛一看,居然是尤思。
“對……對不起,”尤思很慌,眼淚都要出來了,“我想跟你說話,但是你……你眼睜著,一動不動,像是……像是死了一樣,我只好拼命晃你,好不容易……”
往常都是收回目光,原來被人中途打斷是這麼難受,季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