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鄉本土一個親戚辦成城鎮人口,結果讓單位查出來,丟了飯碗,只好打鋪蓋捲回家種地。他在城裡呆了十幾二十年的人,哪裡幹得下莊稼地裡的重活,每日價胳膊上掛個小籃子在地裡踅摸一圈就回家,只抱著幾本舊醫書看,時不時也給周圍人瞧個疑難雜症什麼的,這麼著漸漸便混出點小名聲,連三門峽市裡也有人上門求診。他父親心腸太好,只要有人來說,和雯雯母親打聲招呼就走,時常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也不收診金,管吃管住就好,要是病人家裡抓藥一時錢不湊手,他還要貼補上幾個。就為這事,老頭沒少被雯雯母親指著鼻子罵,書也不知道燒過幾回。老頭脾氣好,你說你的燒你的,他就那樣袖著手也不吵也不鬧,有人尋上門來找盧醫生,說聲我去了,這就跟人走。雯雯小時候時常看見母親一個人抹眼淚花,可讓她納悶的是,要是父親在家病人找上門來,母親還一口一句“吃了麼”,手忙腳亂地燒水做飯,病人一走,就又和父親絮叨個沒完。
雯雯初中畢業,她就沒再讀書,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妹妹,他們讀書上學還得花錢,可農村人最缺的就是現錢。她父親就給自己在太原的二姐寫封信,讓姐姐在太原給雯雯尋了個事情。這麼著,十六歲的雯雯就來到山西,一晃就是七八年。
向冉真是再愛這個姑娘不過,可沒好好念過幾天書的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那些酸裡酸氣的甜蜜話他也說不出口,要不是這事不好意思向人言擺,他一早就去找自己那幾個隊友討教,他們談朋友的經驗比第一次談戀愛的向冉多。那時雯雯在一個商場裡賣衣服,向冉一逮著空閒就去陪她站櫃檯,有客人時他就自己去商場裡轉轉看看,沒顧客時,他就守在那裡,滿懷欣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火熱的目光時常教姑娘滿臉通紅。
除過踢球,向冉還真不知道該和雯雯說什麼,他的日常生活簡單得乏味,訓練比賽比賽訓練,每天都是寢室球場食堂三點一線地運動,現在又多兩樣,商場,再加上雯雯的租住的房子前。有時姑娘撲閃閃的大眼睛瞟瞟他,滿懷期冀地等他說幾句熱乎話,他搜腸刮肚半天,就能憋出一句,“罷了我們去吃點什麼?”恨得雯雯牙癢癢。這個死木頭樁子,除了吃穿和足球,就不能說點別的?
那年聯賽結束,山西隊降入乙級,俱樂部討要來一些錢,好歹把上半年的工資給大家補上一些,向冉就張羅著要給雯雯買件好衣服。前些日子,他瞧見隊友的女朋友穿著件女式皮衣,她身材和雯雯差不多,向冉就起心要給雯雯買一件,一問價格,他的心就涼了,即便是隊友的女友找人幫忙拿內部價,也要兩千多塊。他哪裡去尋這麼多錢呢?現在好了,上半年工資一發下來,他手裡有三四千塊,買件衣服綽綽有餘。
可雯雯不願意。
“我有衣服穿,再買那勞什子東西做什麼?”雯雯低著頭說道,“你的錢還是自己留著吧,以後能派大用場。”都快半年了,倆人的關係就一直這麼不清不楚的,說是談朋友吧,向冉這個木頭一句讓人暖心的情話也沒說過,可說不是搞物件吧,兩人的關係又太近了……
“派大用場?”向冉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算大用場。他磨菇半天好話說盡,雯雯就是不要,末了還說一句,“我有男朋友了。以後你別再來找我哩,教人看見不好。”
男朋友?向冉的頭再一次嗡嗡做響,等他醒過神來,大街上人來人往,再尋不到雯雯的背影。她得把話給自己說清楚,什麼叫“我有男朋友哩”?她有男朋友了,那自己算怎麼一回事?他一上午一下午把太原市裡雯雯能去地方翻了個底朝天,到底也沒找到姑娘。最後他去了雯雯的二姨家,哭喪著臉,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雯雯的事說了,央求兩位長輩幫自己出個主意。
兩個長輩聽得目瞪口呆,雯雯比向冉可大著兩三歲哩,怎麼向冉就眼巴巴地看上自己的外甥女?待反應過來,老兩口又是喜得嘴都合不上,一個是丈夫的愛徒,一個是妻子的近親,他倆人要是能走到一塊兒,那是親上加親喜上加喜的好事啊。
“那你還不快去找雯雯,和她說清楚!你在我這裡待著有個狗屁用處?”師傅拍著大腿替向冉著急。
這還用說嗎?自己在雯雯身上下的工夫,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可她居然說已經有男朋友了。“我還去說什麼?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說這事怪不怪,這半年多自己差不多天天和她在一起,怎麼就冷不丁地她就冒出個男朋友來?按說,這樣的事情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啊。
“有男朋友也不怕,有師傅師母給你做主哩。”心愛的徒弟受這窩囊氣,師傅一張老臉脹得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