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職業化第一年,那時的山西隊還是一支甲A球隊,可每年兩三百萬的投入哪裡撐得住甲A的場面,當年聯賽倒數第一的山西隊就降入甲B,第二年再降入乙級,然後,既找不到財政支援也找不到贊助資金的隊伍乾脆宣佈解散,一人發了一筆微薄的遣散費——遣散費還不夠頭兩年虧欠的工資,就都被踢進洶湧澎湃的大市場。隊裡有能力有關係的,換個地方照樣掙錢,可象向冉這樣亟亟無聞的年青球員誰要啊?那年,他才二十二歲,正是能踢能打的好年華。
為了能再踢上足球,為了能延續自己的運動生命,向冉和幾個打小一起長大的隊友一起,去過陝西甘肅,也去過河北河南,還去過銀川,周邊幾個省區都跑遍了,但凡一聽說哪裡有個足球隊,他們就會急火火地撲過去,然而這些大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兒,或者人家一聽說是三年三大步倒退的山西隊員,那臉立刻就拉得象驢臉一樣長。就這樣來回折騰半年,那點遣散費是一個子沒剩,足球卻離向冉越來越遠。
幸好自己找了個好老婆,向冉把著方向盤,讓紅色奧托車隨著滾滾車流慢慢挪動著,這時間進城出城的車都不少,路上到處都是他這樣的二桿子司機,他更得小心在意,他可是一家三口人的主心骨,要是自己有點閃失,自己受罪不說,怎麼對得起雯雯。我的好雯雯啊,想到自己老婆,向冉心裡就淌過一條暖流,真不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麼樣的好事,這輩子娶了個這麼樣的好妻子。
向冉和雯雯認識,還是大前年山西隊踢甲B時的事。四月的一個星期天,向冉提著一大袋時鮮水果,去太原市體校看自己的啟蒙教練。就在啟蒙老師家裡,他第一次看見盧月雯,他進去她正好出來,那雙水汪汪的大花眼睛在他臉上打一個圈,又朝他笑笑,向冉立刻就覺得頭嗡地一聲。他再不記得自己那天在師傅家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連幾時從師傅家告辭出來的,都不記得了。自打那之後,他沒事就朝師傅家走,一心想著再見那身材苗條且豐滿的女孩子一面,可接連兩三個月,連個影子也沒見著。他也不好意思找師傅師母打聽。
快到夏天時,他隨隊去昆明比賽,身體不大好的師母託他捎帶幾味中藥材,可他居然把那張寫著藥名的紙片給弄丟了,他只好打電話回去問。師母在電話末尾卻問他有女朋友沒有,要是沒有,她倒要做個媒,給向冉這敦厚老實的小小夥子介紹一個好姑娘。“你當然不認識了,”師母笑呵呵地對一個勁打聽姑娘情況的向冉說道,賣著關子,“不是搞體育的。總之,我和你師傅都覺得你倆挺般配的,……”
不是搞體育的?在師傅家見過而他又不認識的,就只有那個閃著兩排白牙對自己笑的姑娘啊,難道自己那點心思師傅師母看出來了?向冉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掛下電話,向冉興奮地一夜沒睡好覺,連著幾天他都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幾天後回太原,他特意上街去買了一身嶄新的衣服,還花五十塊錢把自己的腦袋好生搗騰一番。那晚上他都快不敢睡覺了,生怕一倒下,抹著厚厚髮膠有稜有角的髮型就會前功盡棄。
第二天一大早向冉就爬起來,穿西裝打領帶,對著自己那面小鏡子顛來倒去地看上好幾遍,生怕哪裡收拾得不夠細,給人家姑娘留下一個壞印象。從七點到九點,他就那樣彆扭地坐在床上數時間,進進出出的隊友把他好生一通揶揄戲弄,他也忍了。估摸著快到約好的時間,向冉便西裝革履,拖著兩條軟綿綿的長腿,騰雲駕霧一般去了師傅家。
師母不在家,上街買菜去了,師傅倒是在,那個向冉魂牽夢縈幾個月的姑娘也在,她正陪著師傅看電視聊天說話哩。看他那身打扮,那女孩又是抿著嘴別過頭去笑。向冉再沒這樣拘束過,扎手紮腳地坐在沙發裡和師傅說閒話,熱得出了一身細汗,想和那女孩說幾句,偏生師傅又不知趣,只拉著他說東說西,再不介紹那女孩給他。難道介紹物件都是這樣麼?
師母回來時,身後還相跟著一個相貌清秀裝扮時髦的姑娘。這姑娘才是師母給向冉介紹的物件,師母單位裡同事的女兒,一個小學教師。
“我那時可真不覺得你怎麼樣,”盧月雯挑著眉毛說道,就拿眼睛瞟向冉一眼,抿著嘴笑,“我是去我二姨家玩的。再說,我比你大兩歲哩,誰想給自己找個弟弟啊。我有弟弟妹妹的。”她話音裡還帶著一口明顯的河南腔。那軟軟綿綿的口音真是讓向冉著迷。
師母的老家在河南三門峽,三兄弟四姐妹一共七個人,散佈在黃河沿岸三個省。盧月雯的父親本來是三門峽市一個街道辦事處吃公家飯的人,*剛結束時,熱心腸的老頭分文沒收,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