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搖了一下頭,說:“我住旅館。”
“哦……”聽到這答覆,我心裡先是鬆了一口氣,繼而又不免有些失落。
我想和他待在一起,但又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惹他討厭。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那屋子,也沒有地方可以讓他睡,現在這麼冷的天,總不能還睡地上。
走不了多久,我們就到了一家小旅館門口。大雪紛飛的夜裡,老闆娘看上去一點兒幹勁都沒有,她懶洋洋地抄著安澈身份證上的資訊,又慢吞吞地收錢說規矩給鑰匙。大概是看慣了三更半夜跑來開房的年輕男女,所以老闆娘見著我們,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在安澈接過鑰匙的那刻,又補充了一句:動靜小點。
雖說她是誤解,但是我聽了,臉上的溫度突然就高了起來:原來,我和他,在路人看來,可以是那樣的關係……
想到這裡,我便偷偷抬頭看著安澈臉,當然,他的樣子依舊是如常的平靜。
是啊,這就是他在大多數時間裡呈現給別人的樣子:溫和從容,優雅淡然……
雖不耀眼,卻也讓人,移不開目光。
安澈拿過鑰匙之後,只是輕輕地把它放進了口袋裡,卻沒有繼續往旅館裡走。
“怎麼了?”我問他。
“我送你回去……”
“啊?!哦,我沒事的,你早點休息吧。”我連忙搖頭拒絕。
“你喝酒了……”他靜靜看著我,“這種天氣,你一個人太危險,我送你……”
“我沒事的……”我輕聲說,“這一帶我很熟,而且我現在很清醒,不用擔心我。”
他堅持道:“不行,我送你回去。”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在這樣濃厚的夜色裡,他的目光變得格外深沉,我知道如果我堅持一個人回去,那“好人程安澈”是絕對不會放心的,所以,我沒有繼續和他爭論的必要。
“那好吧,你送我回去……”我妥協,“但是,在那之前,你能陪我走走嗎?”
“走走?”
“只是稍微多繞一點路而已,難得下雪,我想四處看看……明天早上這地上就都是腳印了。”
“好。”他聽了,輕輕點頭,“走吧。”
我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和安澈並肩走在這僅餘黑白二色的世界裡。夜已深了,地面上除了我們兩個剛才一路走過來時留下的腳印外,便只有幾道淺淺的腳踏車轍,那車轍蜿蜿蜒蜒的,漸漸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好早的一場雪……”
“恩。”
“你……還打算和安寧在一起嗎?”
“不了。”
“為什麼?”我追問,“以你現在在啟新的成長情況,再堅持幾年的話,一定能變成很有名的作家,你會有源源不斷的版稅……她媽媽一定會認同你的……”
“她明年下半年嫁人……”安澈輕輕地說,“她等不到我。”
“……”我沉默了。
“沒關係。”他看我的情緒低落了下去,又接著說,“總會出現合適的。”
“那你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看緣分吧,我不急。”
“可,對你來說,怎麼樣才是合適的?”
“不知道。”他搖頭,對我說,“也許只有見到了,相處了,才知道是不是合適的。”
“也是。”我點頭,又問他,“也就是說,你不相信一見鍾情?”
“只是沒有遇到過,不能說不相信。”
“恩……那麼,希望你這輩子能有幸經歷一次啊。”
“恩。”
“對了,難得這麼大的雪,要打雪仗麼?”我問出口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似乎不太靈光。
他搖頭,說:“堆個雪人吧。”
“雪人啊……”我笑著,“那一人堆一個小的吧?”
他點頭,又把脖子上的圍巾繞了一圈,然後打了個結,蹲下來開始玩雪。
我們分別從花壇的兩邊開始滾雪球。今年的雪和往年的不同,雪很乾,像粉末似的,握到手上都化不開。
我照著安澈的法子滾著雪球,又問他:“我突然想到,夏天的時候,你有一晚喝醉了,對吧?”
他應了一聲。
“你那天為什麼要喝這麼多?我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很自律的人……”
安澈暖暖地笑了起來:“我喝得不多,不過我酒量很差。新來的領導不知道,非要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