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未可知,然而現在一切成空。
畢竟是混跡於武林之人,這個時候也無法天真下去——沒有回到該回的地方,楊秋雁只能是死在什麼地方了。
“可惡!可惡!都是因為你們!”不得不承認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楊夫人目眥盡裂,“都是你們害死了秋雁!韓嘉在哪裡?他為什麼不來?我要親自問他!這個畜生!居然這樣玩弄秋雁!”
“即使師弟來了,你也問不出什麼。”代替方玄靈回答的是盛啟陽,“那時師弟還太年輕,我們都覺得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可他很久都沒從這事裡走出來,為了不妨礙他日後精進,我用了特殊的針法和藥,消掉了他對那段時間的記憶,所以他說他不知道,並不是在騙你。”
消去記憶?!這方法簡直匪夷所思,連趙慈和季斂之都有些錯愕地看著如此申明的盛啟陽,而楊夫人已然憤怒之極。
“你們……你們怎麼能這麼卑鄙!我妹妹因為韓嘉,連屍骨都找不回來了,他卻忘了個乾淨,問心無愧地活著!你們把我妹妹的命當成什麼了?”
控訴到後面,她幾乎有些泣不成聲,季斂之憐憫地看了看她,卻忽然聽到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這談話本極為秘密,所以幾個人都下意識地驚了一了下,待看清了來人,更是無措。
“師弟?”盛啟陽看到韓嘉走進來,驚訝非常。他遵從師命,特地在韓嘉的茶裡下了藥,就是為了讓他迴避這次談話,現在他本不該這般神志清醒才對。
而韓嘉面無人色,察覺到盛啟陽的疑惑,他苦笑地解釋道:“我從小在師兄身邊長大,師兄要下藥時細枝末節的痕跡,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如此一來,自然就會懷疑你有事瞞著我……”說罷他抬頭望向坐在上首的方玄靈,“這麼說,我果然認識那個女子?我……對那女子始亂終棄嗎?甚至她還有……還有……孩子……”
“……嘉兒……”方玄靈看著韓嘉的神色,就知道他在門外已不是一時半刻。他最想瞞著的就是這個小徒弟,如今被識破,他神色中不禁露出苦澀。
“為什麼要瞞著我?”韓嘉滿是愧疚,“這是我的罪,不是應該由我來償嗎……”
“要怪,就怪為師的私心吧。”方玄靈不忍看他。這是他最心愛的弟子,他對韓嘉投注了全部的期望,怎能那麼容易放棄,“……君山派是要交給你的,你還有好長的路要走,我……我只能這麼選擇。”
“哪來好長的路!他害死了我妹妹,有什麼資格說好長的路!”楊夫人在一邊聽著,不禁怒斥出聲。她最大的怨憤已在剛才發洩了一通,此時看著罪魁禍首縱是咬牙切齒,可對著毫無記憶的韓嘉,一切指責都沒有意義。於是楊夫人冷眼看著方玄靈,“老前輩,你既然選擇對我開誠佈公,肯定不是隻讓我在這聽聽而已吧,你這個徒弟,你打算怎麼處置?”
“等等,我師弟只是與你妹妹決裂,你妹妹的死跟他無關!”盛啟陽兀自抗議道。
“這話你們君山派也說得出口?難道不是他直接害死的,他就一點錯都沒有?”楊夫人冷笑地看著盛啟陽,又環視了一遍諸人,最後目光落在趙慈和季斂之身上,“今晚既然請了趙莊主做見證,又有這位季公子在場,請兩位說說,韓嘉該怎麼處置?如果你們都說他沒錯,那我就算見識了什麼叫做名門正派。”
她把“名門正派”四個字說得極重,聲聲砸在季斂之的心上,他滿心痛惜地看著自己的朋友,卻無法為他說話。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再回首又能如何呢?
“師兄,你不用說了。”最終,韓嘉攔住了一臉不平的盛啟陽,幾步來到方玄靈面前,跪在他跟前請罪道:“是弟子連累了師傅,連累了君山派,請師父重重責罰我吧……責罰我吧……”
他的聲音到最後都抖了起來,顯然雖記憶不全,但自認罪孽深重。方玄靈再次睜開眼睛,其中已有星點光芒,卻是看向了楊夫人。
“楊夫人,我會對武林同仁公開此事,卸去韓嘉掌門之位,命他終身禁足思過……”
楊夫人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靜靜地看著老人。
“……楊夫人,你要知道,你要知道……”方玄靈明白她無言中的意思,斑白的眉毛深皺了起來,終於也是氣血翻騰,“如果這裡不是君山派,如果我不自持公義,我是絕不會說出真相的!”
“那你就殺了我啊!扔掉你們那廉價的公義,殺我滅口啊!”
“師父!”阻斷楊夫人的嘲笑,韓嘉重重對方玄靈磕了個頭,“請您責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