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嘉跪伏在地上,方玄靈只能俯視到他蜷伏的背影。老人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弟子,最終悲哀地抬起了頭,彷彿是向上天請求力量一般,一字一頓道:“我會……廢了韓嘉武功,這樣可以嗎?”
“師父!”
“老前輩!”
驚撥出聲的是盛啟陽和季斂之,身為武者,他們都清楚失去多年苦練的武功,比失去生命還要殘酷。那是自己在漫長的時光中從砂礫一點點搭建起來的高臺,比與生俱來的血肉還要珍貴。
然而韓嘉毫無異議,他彷彿卸去了重重的包袱一般,緊繃的脊背鬆懈了下去。另一邊楊夫人也一時失語,她剛才幾乎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這個時候才發現手心已經驚出冷汗。心中與其說是得償所願的快感,不如說是不敢置信這事居然就這麼成了,但想起枉死的妹妹,她終究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原本該是一命抵一命,可……方前輩,這是看在你尚有良知的份上。”
方玄靈已沒有心情去理會楊夫人話裡的譏諷,他遲緩地看向趙慈,示意他公佈裁決的話語。
趙慈一直嚴肅地看著屋裡的一切,這時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既然雙方已經同意,那麼廢去韓嘉武功後,其與楊秋雁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雙方不得再糾纏此事,若有違背,則武林不留!”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親們多半已猜到這個狗血的結果
但它早就是這麼狗血了咱也改不了了… …
☆、荼蘼
楊夫人忽然從院子裡走出來的時候,易寒正在打趣楊意,於是被這個女人喚楊意的一聲嚇了一跳,可與此同時,她也能明顯感到身邊的少年身體僵了一下,但楊意頓了頓,還是追上了楊夫人。
“哎等一等!”看著兩人就這樣走掉,易寒忍不住問道:“楊夫人,那個……事情怎麼樣了?”
至於是什麼事,楊夫人當然明白,可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冷笑道:“君山派自詡光明磊落,你們明天自然會知道的。”
說罷她不再解釋,絕塵而去,只留下易寒和葉子,望著被她開啟又再次關上的院門,心思百轉千旋。
老方掌門的屋內非常安靜,在楊夫人離開後,幾個人都沒再說話,凝重的氣氛中,只有韓嘉的喘息聲若有若無地穿插其中。方玄靈擊破他氣海大穴,真氣與內力將無處附著,終至散盡,所以他整個人也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癱坐在地上。季斂之想去攙他,可不知為何,就是邁不出腳步。
一聲嘆息最終從方玄靈的口中撥出,這個幾天前還精神矍鑠的老人,現在卻有種超越了年歲的疲倦,他對著大弟子吩咐道:“啟陽,扶你師弟回屋去吧。”
盛啟陽耷拉著腦袋,走了兩步去抱韓嘉,季斂之立刻也湊了過去,但就在他搭到韓嘉時,韓嘉去揮開了兩個人的扶持。他渾身無力,想要直起身子卻起不來,最後還是得靠盛啟陽扶著,才斷斷續續問了一句,“師父,弟子……弟子還有個問題,請師父一定如實相告。”
方玄靈頓了下,點頭同意。這個時候,他已沒有什麼不能滿足韓嘉的了,可仍在聽到他的問題時大吃一驚。
“您真的不知道楊秋雁的下落嗎?”
“師弟,你在胡說什麼!”盛啟陽緊了緊臂膀,“那個女人離開君山後,我們自然不知道她的下落。”
然而韓嘉雖然身體虛弱,眼神卻反而銳利起來,他直直看著盛啟陽,看得他心裡發毛,這才收回視線,微不可聞地笑了一下,“師兄真不是塊撒謊的料……”
幾人隨著他的話,心裡都沉了一沉,就聽他低聲說道:“或許師父能消去我的記憶,能讓整個君山派都對這件事三緘其口,但要是我真帶個女人回來還要與她私定終身,這麼多年,怎麼會一個說漏嘴的人都沒有?”
他看了眼盛啟陽,又看了眼方玄靈,彷彿是在疼惜——不是對自己,而是對自己的師兄和師父,“過去發生過那樣的事雖然讓我震驚,但我對自己的性格總還有些瞭解,如果是我主動離開楊秋雁,就算不甘心,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自己會一直沉溺其中,究竟是什麼事,讓師父和師兄寧願消掉我的記憶,都不願意我再想起來?”
“……你……覺得為師還有什麼事瞞著你?”方玄靈在久久注視韓嘉之後,忽然反問了一句。
“師父!”盛啟陽皺著眉頭看向老掌門,似乎覺得他這時開口非常不妥,卻聽韓嘉已經接著說道:“是我……是我殺了楊秋雁嗎?”
他一句說完,不僅盛啟陽,連趙慈和季斂之都呆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