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再忍耐幾個小時就能看到自己的女朋友,他輕勾了下唇,一顰一笑都彷彿被春風拂過,舒展而清朗。
從小玩到大,杜子彥還是頭一遭見到季凡澤臉上展露出如此盪漾的表情,他嘴裡那口咖啡差點噴出來,忍不住猛咳幾聲:“臥槽,小爺我今兒可算開眼了,居然見到季總髮‘春了!對了,你沒告訴鍾艾你要去找她吧?”
季凡澤攏了攏嘴角的笑意,幽幽瞪他一眼,“當然沒有。”
“嘖嘖,行啊你,現在都學會製造驚喜了!跟我當年有一拼……”杜子彥嘴上跑火車,心裡不免唏噓,單身汪就是逃不開被虐的命啊!
“……”季凡澤沒空搭理他。
受完虐,杜子彥長吁短嘆著走了。季凡澤把Mark叫進來,吩咐對方以他和鍾艾兩個人的名義準備個花籃,給杜雨兮的新餐廳送去。
Mark立馬點頭如搗蒜,心想季Boss這招夫唱婦隨玩得真好,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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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文大學。
午休時間,鍾艾在校內餐廳點了份咖哩雞套餐,兀自坐在餐廳一隅等餐。
這次的會議屬於國際性的大型研討會,B市心理學學會組專家團參會,鍾艾代表薛教授赴港。上午的會議內容很充實,幾位重量級嘉賓的講座令她獲益匪淺。尤其是美國哈佛大學的Aaron教授賞面捧場,這位被譽為心理學界的泰斗,鍾艾有幸還跟他說上了幾句話。如果不是薛銘林給她這麼個機會,恐怕她一輩子對這些大師級的人物都只能百聞卻求不得一見。
薛教授的論文發表被組委會安排在下午,趁著等餐的功夫,鍾艾開啟膝上型電腦,整理演講用的PPT。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出漂亮的一仗,不枉薛教授的關照。
“喲,又不是你自己的論文,何必這麼拼呢?”一副刻意挑高的女聲從鍾艾頭頂上罩下來。
她正在敲鍵盤的手指隱隱一僵,“嚯”地抬頭,赫然對上一張妝容精緻的臉。
女人身材高挑,一套修身裙裝大方得體,脖子上繫了條淺色絲巾,襯得頸部曲線修長性感。片刻的目光交匯,鍾艾很快錯開視線。抿了抿唇,她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低下頭繼續專注於眼前的PPT。
對於來自這個女人的挑釁,鍾艾不感意外,也不予回應。
碰了個釘子,孟晴卻一點不氣餒,索性把手裡的餐盤直接放在桌上,在鍾艾對面落了座。
“如果我是你,才不會印�帕忱床位崮亍0Γ�凳翟詰模�獯我�皇俏業穆畚幕窳私保�一拐嬙�戀門苷庖惶說摹��泵鍁纈鐧饔樸疲�嗬鋝卣搿�
鍾艾的唇抿得更緊。
她想反駁,喉嚨卻彷彿被一股酸水堵死了,嗆得她燒心燒肺的疼,愣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因為孟晴並沒有說錯。
以鍾艾的身份,她尚沒資格加入心理學學會,但孟晴仗著有三甲醫院做推薦,順利入會;以鍾艾的資歷,她尚不夠格在大型研討會上發表自己的文章,但孟晴仗著有導師栽培,這幾年一直活躍於學術界,碩果累累……就拿今天來說,鍾艾只是替人參會,而對方卻是受邀參會。
如果說,大學畢業時,鍾艾的成績遠比孟晴優異太多,那麼現在,恰是風水輪流轉。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逆轉兩人之間的差距。
如今,鍾艾比不上她了。
輸,不可悲。
可悲的是你輸給了原本不如你的人,輸給了你最討厭的人。
“孟晴,你說夠了沒有?!”
鍾艾憋出這一嗓子時的音量有多大,連她都被自己嚇到了。好像所有的委屈統統化作字字顫音發洩出來,不留一丁點餘地。吼完,她在一片詫異的注視下,騰一下站起來,疾步衝去洗手間。
短短的幾步,她能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窺伺,窺伺她的狼狽。
孟晴竟然笑了,笑得那般譏誚,她還沒說夠呢。前幾天,她在後海看到的那一幕,讓她說上三天三夜,也無法平息內心的憤懣和嫉妒。
鍾艾用冷水洗了把臉,天氣明明悶熱得緊,可她的身子不由打起寒顫。那種刺骨的冷,快要令她窒息。她抹乾臉上的水珠,對著鏡子拼命在心裡做自我建設:鍾艾,你不能低頭,皇冠會掉;鍾艾,你不能流淚,敵人會笑;鍾艾,你不能委屈,媽媽會難過。
強大的心理建設,會令人變得堅強。
等心境逐漸平復下來,鍾艾再回到餐廳時,她坐過的那張桌子已經空了。
孟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