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林氏張大了嘴,從對方那金簪的誘惑上回過神來,慌亂地道:“姑娘不必多禮。”
真兒又是輕笑一聲,說道:“李家冒昧來訪,只怕驚擾了貴府。這是我們老夫人,還請媽媽過來見禮。”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身子往旁邊讓,也是一位年輕姑娘扶著一名老婦人便走了上來。
金林氏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方才真兒自稱是李家丫鬟,這淮安城內,還有哪個李家能有如此陣仗!那麼眼前過來的,豈不正是李家的老夫人!
淮安富當家太君李老夫人呢!
金林氏下意識地就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猛然覺自己還拎著一隻鏟子,忙往旁邊一丟,“噹啷”一聲丟在了門后角落裡。
只聽幾聲竊笑,卻是幾個身量未足的小丫頭捂著嘴。
李老夫人扶著青玉的手走上來,身後一眾僕婦丫鬟們都已下車收拾後,自然是跟了上來,鬧鬧嘈嘈一大群。
人多自然會形成氣勢,金林氏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背後出了一層薄汗。
“這位便是金媽媽了罷。”
李老夫人先開口問了一句,金林氏忙攏了心神看去。
這一看,才覺得真叫人與人不可相比。
李老夫人頭雪白,年紀自然是一大把了,但臉色卻比金林氏還要飽滿紅潤,一雙眼睛清澈如水,倒似能看透人心。
一身褐色的衣衫,繡著精緻的雲紋和如意,金林氏暗暗咋舌,這樣光滑柔軟的料子,怕不得好幾十兩一匹。
再看人家頭上,雪白的頭整整梳了個髻,扣著一彎精緻的玉匾,左面插著兩支祖母綠的翡翠簪子,都是如意的簪頭。卻不知是怎樣的巧手,才能將老人家的勢也梳得這般精巧,莊重卻不顯老氣。
扶著李老夫人的是一雙青蔥玉手,金林氏先是看了一眼那腕上鑲了七彩寶石的金鐲子,然後順著手臂一路往上,看到了這手的主人。
俊眉鳳眼,顧盼神飛,一身湖綠色的紗裙,襯得她整個人俏生生如同剛剝的新筍。金林氏見識淺,自然不認得那是上等的雲茜紗,最是襯人膚色的。
這衣料不認得,那頭上的紅寶石扣,和墜了紅綠兩色寶石的步搖,以及耳上一對金耳環,金林氏卻是認得清清楚楚。
這時候,真兒為她引見道:“這是我們李家老夫人,這是老夫人的貼身大丫鬟青玉姐姐。”
照說,李家除了李婉婷,便沒有正經小姐,那麼這位該是個丫鬟。
李婉婷是年紀小,尚且不宜盛裝打扮,金林氏頭一次見她,也沒覺著穿戴如何華麗,今兒一見李老夫人和青玉,才知道什麼叫做富麗堂皇人上人。人家這一身行頭,就不下百兩銀子,這才叫通身氣派呢。
再看後面一群老老少少的僕婦丫鬟,哪個身上沒一兩件金銀飾,或者珠寶玉器。
這李家,果然不愧是淮安富!
金林氏一面感嘆著,一面立刻笑顏如花,大大地福了一福,道:“奴家金林氏見過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點點頭,笑道:“我們來的冒昧,恐驚擾了貴府,還請金媽媽見諒則個。”
金林氏忙擺手道不敢,這李家上門,誰敢說是驚擾,貴客臨門,蓬蓽生輝才是。只是她肚子裡沒點墨水,又不曾迎過這樣盛大的場面,接過這樣尊貴的客人,自然便有些頭腦昏,口齒不靈了。
李老夫人又招了一招手,兩個家丁抬上來一隻箱籠。
“這是我的一點子見面禮,還請金媽媽不要嫌棄。”
那箱籠雖然未開,但瞧兩個家丁的模樣,必是有些分量的。這李家出手,還能寒酸不成?金林氏只有高興,哪有嫌棄的。
“老夫人真是客氣人,哪裡用得著如此大禮呢!”
李老夫人擺手道:“我這禮卻是不得不送。李家人丁單薄,老婆子攏共才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如今呢兩個小孫孫同我置氣,一個大孫孫又在外借宿不歸,剩我一個孤寡老婆子,悽悽涼涼。無法,只得厚著老臉來求孫子回家。金媽媽,我那大孫子,既是在你府上,你可得與我勸上一勸,問上一問,倒不知你家裡有甚寶貝,引得他連家也不回了。我這老婆子別的沒有,錢倒還有幾個,你若捨得,便將那寶貝賣與我,我也好領著孫子回家團聚。”
她一面說,一面露出悽苦神色,又是言辭懇切,忍不住要掉點眼淚出來的。
李家眾人都知道這位老夫人的妙處,紛紛捂嘴偷笑,一人聲音雖小,這近百人的場面,動靜無論如何也小不了,於是便頓時嘻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