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這回氣定神閒。
杜尚秋回到了男人堆裡,春霄暗自遠望他,但見他張了張嘴,出了一張牌。
過一會他又咧了咧嘴,春霄就按照事先的暗號再出一張牌。
接著他努了努嘴,春霄就又放了張小點。
一番齜牙咧嘴下來,看在三位夫人眼裡,赫然就是春霄時來運轉,如有神助,不禁也奇道:“郭妹妹,手氣好起來了嘛。”
“呵呵,還是靠姐姐們手下留情。”口頭客氣,心裡可一點也不客氣,快要飄到極樂世界裡了。春霄難得的正眼眺望杜尚秋,自然而然的露出會心一笑,以示其再接再勵。
幕然見到她回眸一笑,杜尚秋一時呆滯,剛想點頭致意,卻不防韓延真忽然從旁邊走過來,遞給他幾顆堅果,一邊說著:“怎麼,在看郭小姐玩牌?”
“是啊。”杜尚秋回憶起剛剛春霄那抹粉色身影無比認真凝視自己的模樣——儘管是為了作弊,也不由得心神盪漾。
“看她剛才似乎贏了一局,很開心似的。”
“是啊。”見她高興,自己的心情也會很好。杜尚秋暗自偷著樂,手也抓起一顆果子精準的丟到嘴裡,然後一咬……
“唔!”
“怎麼了,尚秋?”韓延真發現杜尚秋忽然面露痛苦,五官幾乎擠到了一起,趕忙關心的詢問。
“……沒……沒事……”杜尚秋把嘴巴里的東西吐出來審視一番——石子?!剛才沒看清就丟到嘴裡,差點沒把他的牙磕斷。
“哎,原來是混到果子裡的石頭,尚秋你還是閉著嘴休息一會吧……”韓延真徐徐的拍了拍他的肩,聲音更低的說道:“讓郭小姐贏一局博美人千金一笑挺值了,別再擠眉弄眼了,畢竟愚兄也不想讓我家娘子輸的太慘。”
“……”杜尚秋對上韓三公子和煦的笑臉,再看了看手裡的石子,第一個念頭就是:文化人不愧是文化人!
結果春霄就史無前例的贏了這麼一局,這好比本來沒有指望的人忽然又得到了希望,得到希望之後忽然又被打到了絕望。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他萬念俱灰!於是春霄對杜尚秋的怨怒又回升了,並且超過了以往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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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漏的時間正正好指到了新舊交替的時候,郭府外便不約而同的響起了震天響的炮竹聲,看來數著時辰過節的絕不僅僅是他們一家。
早睡的孩子們已經被大人喊了起來,來到韓老爺身邊討壓歲錢。嘴是一個比一個甜,什麼“福如東海”“貴壽無極”“壽域開祥”……把韓老爺吹的暈頭轉向。
壓歲、壓歲,既是希望小輩平安幸福,遠離晦氣和災難。韓老爺拿著杜尚秋出的紅包,借花獻佛,一個個的遞到孫女、孫子、外孫女和外孫的手裡,又一個個摸著他們的頭,情不自禁的老淚縱橫起來。
“都怪我啊!都怪我!臨了臨了反倒拖累了一大家子人!”
自打韓老爺來到地府後,這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據韓家人說,老爺子在朝堂上鐵骨錚錚,得罪了宦官權貴,這才落了個株連九族。所以每到動情之時,韓老爺就要自責一把。
“爹啊,沒人怪您,大過年的您就別再難過了。”
“外公,我娘常說我以後要是當官了也要像您一樣。”
“就是就是,咱們韓家一定會青史留名的!”
最後韓家二老夫人紫檀柺杖一跺,像教訓頑童一般喊道:“哭什麼哭!我好不容易活到這個歲數,到了這裡都沒哭,你還有臉哭?”
寒辭去冬歲,暖帶入春風。
其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
還有精神的人一齊湧到正門大街處,早就見街上處處硝煙。這時的炮竹是將硝石、硫磺和木炭等填充在竹筒內燃燒,故威力不小,聲音更是震天。
為了安全,由幾個成年人去點,孩子們就躲在遠處,每炸一個,都引起一片歡騰。春霄也站在人群裡,眼盯著炮仗,手隨時放在耳朵兩側,每見快要炸時,就激動的捂上耳朵。杜尚秋則站在不遠處,一看她稍有鬆懈,便飛快點燃一個。
一時間,街上鞭炮聲、歡笑聲、祝福拜年聲此起彼伏。彷彿不知今夕為何時,此處為何地。將這原本用來驅鬼的玩意,在鬼域裡聲聲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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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完歲,放完炮,再飲完屠蘇酒,這個年也就算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