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夫,她一時根本就記不住,何況,就算記住了這些拗口的姓氏,她也沒法把人和名對應起來。
這樣正式的重大外交場合,萬一被自己搞砸了……
她後悔起自己接了這個活兒,現在後背都在出汗。
“安娜,你到底怎麼了?”他側過身,仔細地看著她。
安娜白著張臉,朝他虛弱地笑了下,小聲說道:“老實說,我有點緊張。”
卡列寧凝視著她,忽然,他伸手過來,握了握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冰涼,眉頭蹙了蹙。
他的這個動作非常自然,安娜還沒回過神,聽見他已經朝前喊了聲“停車!”
車伕應聲,馬車停了下來。
“安娜,我想我能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他鬆開了她的手,點了點頭,“坦白說,我曾聽說過你之前在莫斯科社交圈露面遭受到別人侮辱的傳聞。我很抱歉因為我個人的緣故,現在又把你強行帶回到彼得堡。”他沉吟了下,彷彿做了個決定,“這樣吧,如果你現在改了主意,真的不想出席這個招待宴會的話,那就停止吧。”
安娜一愣。坐直身子,狐疑地看著卡列寧。
“你說什麼?”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問了一遍。
“我是說,你可以不用去的,”他說道,表情平靜,語調平緩,“我看得出來,你現在非常緊張,所以和平時完全不一樣。我理解你的顧慮,不想因為自己的需要而給你施加太大的壓力。我讓孔德拉季送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
他說完,站了起來,伸手要去推車門。
“哎,等等!”
安娜阻攔了他的動作,睜大眼睛瞪著他,“你不是說,第三廳廳長找你談話,說沙皇希望你帶我去嗎?”
他的身形頓了頓,回過頭來。
“是的,但是你顯然很抗拒這種場合。我不想你過於為難。”
“那你答應我的事呢?”
安娜下意識地脫口發問。問完了,才意識到有點不妥,但已經收不回來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是我自己中止協議的,所以,答應你的事還作數。你放心吧,不管結果如何,年底前我一定會和你離婚的,還有謝廖沙,你也可以去看他。”
他推開車門,彎腰要下去。
安娜再次哎了一聲,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頭,看了眼她抓住自己袖子的那隻手,眉頭揚了揚。
安娜急忙鬆開,坐了回去。
她現在心裡,其實不停地在罵自己。
明明不想去那種地方的。被他看出來了。雖然,他猜想的緣由和自己的實際情況差了十萬八千里,但那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不但主動提出來不用她去,還大方地認了原來答應下來的條件。有這麼好的事,她不一口應承下來,現在居然覺得不好意思,她這是抽風了,還是腦子被門板給夾壞了?
“算了。”她聽見自己居然這麼說道,“我沒事了。剛才只是想多了。現在已經好了。”
他望著她。
車廂角懸著的那盞煤氣燈光線調得不是很亮。
他目光幽邃,彷彿一潭看不到底的古井。
她忽然覺得有點心虛,避開他的注視,隨意掀開自己一側車窗的簾子,看見外頭大片璀璨的明亮燈光——這表示,冬宮就在前頭不遠處了。
“我真的沒事。還是照先前的約定吧。答應了的事,我不但要做到,而且一定要做好!”她再次強調道。
他挑了挑眉,彷彿思考了下,終於坐了回去。
“繼續走吧!”
他朝前喊了一句。
馬車立刻開始啟動。
兩人一路再也沒有說話,直到馬車抵達冬宮前的廣場,他先下去,然後,伸手扶住安娜的一隻手,好讓她平穩下車的時候,她才聽見他在自己耳畔低聲道了一句:“別害怕。我會一直在你附近的。”
他的個子很高,這樣站在她的身側,彷彿就幫她擋住了皇宮前廣場上依然帶了點涼意的夜風。
她忽然覺得重新又獲得了信心。
“謝謝!”
她低聲道了句謝,跟上他的步伐,往冬宮的大門而去。當面前燈光變得愈發璀璨,戴著假髮的宮廷侍衛迎面過來迎接的時候,她效仿剛才看到的那幾對比他們早一步入內的夫婦,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彎。
他的身體立刻略微一僵,但很快就放鬆了下來。並沒有低頭看她,目光依舊保持平視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