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慌忙還禮道:“我信口胡謅之語,只是想為自己開脫罪名罷了,小姐萬勿當真!”
杜月娘一愣,不由得莞爾一笑,那立在她身邊的小婢也忍禁不住笑了。
“公子快人快語,真乃性情中人。”杜月娘由衷地道。
“小姐過獎了,我只是喜歡率性而活,有時難免冒失犯錯,幸稍有小聰明,急智挽救,這才不至於釀成大錯。若說性情中人,倒也非全是如此!”林渺接過那小婢板著臉孔遞來的茶,不好意思地笑道。
杜月娘又有笑意,確實覺得眼前之人說話很有意思,雖然話風粗俗,但措詞卻又雅緻。乍聽,似乎深具痞性,可細品卻又覺得其儒雅過人,倒像是一個兼具雅俗的智者,不像一些儒生們那般咬文嚼字,也不像痞子一樣粗痞不文。加上林渺那鮮活的表情,竟形成一種獨特的魅力,即使是杜月娘見過的人物無數,但還是第一次接觸林渺這種人。
“林公子是自外鄉而來嗎?”杜月娘淡然問道。
林渺並不否認地點了點頭,道:“不錯!”
“公子仙鄉何處呢?”杜月娘又問道。
“宛城,不知小姐到過否?”林渺也問道。
“只聞棘陽燕子樓中曾鶯鶯和謝宛兒兩位姐姐豔冠當世,才藝天下莫有能比,不知公子可否見過?”
林渺笑了笑道:“在沒有見到小姐之前,我也這麼認為,不過現在嘛,豔冠當世也不見得了,我覺得與小姐相比,各有勝長,難分軒輊。至於才藝,尚未得逢,實為遺憾,但想來今日小姐不會讓我千里抱憾而返吧?”
杜月娘不由得笑了,有若萬花齊放,只讓林渺看得有些暈眩。
“公子真會說話,如果今日真將公子拒之門外,只怕會是月娘今生之憾事了。”
“小姐過獎了,我也只是想千里覓知音,幸好我是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一般來說,這種遺憾是不會發生的!”林渺聳聳肩,悠然笑道。
杜月娘以無限嬌媚的眼神望了林渺一眼,笑意盎然地柔聲道:“月娘很少有今日這般高興過,既然公子千里覓知音,那月娘也不怕獻醜為公子奉上一曲,看公子覺得可是知音否?”
林渺大樂,喜道:“洗耳恭聽!”
杜月娘蓮步輕移,至一古琴之旁悠然坐下,才扭頭向林渺嫣然一笑。
林渺頓時魂為之消,今日之局,實有些出他意料。
“錚……咚……”杜月娘玉指輕撥,一陣絃音悠然而起,如自九霄之外緩飄而過,直入人心頭。
琴音柔緩而飄渺,空靈而清越。
“將伸子今,無渝我裡;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將鍾子今……畏我諸兄……”
在琴音飄渺之際,杜月娘輕聲而歌,歌聲輕惻,纏綿激盪,若九月鶯啼,與琴音相合,繞樑不絕,時而悠揚仿自九霄天外而還,時而低婉仿飄自幽谷冥界……
林渺不由聽得痴了,整個心神完全融入了歌聲琴聲之中,渾然忘卻了身外的世界。
琴音歌聲絕去良久,林渺才緩緩回過神來,不由得讚道:“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得聽此曲,死亦無憾也!月娘此曲此歌,只怕曾鶯鶯和謝宛兒聽了也會從此閉口不開,棄琴不用了!”
杜月娘得到讚賞,神情極是歡悅,喜滋滋地道:“公子的稱讚是月娘聽到最動聽的。”
“那我的呢?”一個冷冷的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醋意飄了進來。
門簾掀開,一年輕人大步跨入。
“衛公子!”杜月娘驚呼。
林渺扭頭斜眼望了望步入的年輕人,卻並不怎麼在意,他知道此人定是老鴇口中所說的衛家大少爺衛政。
“衛公子……”老鴇也氣喘吁吁、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望了林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衛政並不搭理老鴇,掃了杜月娘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林渺的身上,猶如欲擇人而噬的猛獸,低聲略帶嘶啞地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林渺心中大為惱怒,忖道:“此人好生無禮,老子就不理你這副嘴臉,看你咋地?!”想著不由得扭頭先向杜月娘灑脫地笑了笑道:“這或許是美好回憶之中的一個汙點,不過僅只月娘的歌聲和琴音就夠我品味一生,多一點汙漬也無傷大雅,是嗎?”
杜月娘的臉色有些難看,倒沒想到林渺如此輕鬆自若,老鴇也為林渺擔心起來。
衛政大怒,吼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過客!小寄萍蹤,閒戲遊雲清風,你說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