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方和駱知祥分賓主坐下,呂方面容一整,指著放在一旁几案上的帛書道:“某家少時貧苦,曾為人田客,深知稼穡艱辛,農人苦作一年,除卻稅賦,蟲鼠,種子,所獲無幾,稍有水旱,便是糟糠不厭。起兵之後,指望能打下一個清平世界,至少能致一方太平,讓百姓稍得休息,可呂某的官是越當越大,手下地盤和兵士也是越來越多,可百姓的日子卻沒有絲毫改善。呂某每次想到這些,也是夜不能寐,今日得見先生的摺子,才有撥得烏雲見日的感覺,還請先生不嫌呂某愚鈍,不吝賜教。”說到這裡,呂方捋起袖子,拜了一拜,兩臂裸露的肌膚上到處都是昔日在呂家在當田客時留下的疤痕。
駱知祥忙不迭起身讓開,不敢受呂方那一拜,呂方卻是堅持躬身下拜,肅容道:“某家這一拜卻不是自家下拜,乃是代表兩浙萬民下拜,若是先生摺子中所言之事能成,便是能造福兩浙百姓百代,何諦萬戶生佛,只怕千百年後也要受人香火供奉,呂方恰逢其會,自然也能分享一二,既然如此,先生此時受呂方這一拜又有何妨!”說到這類,呂方強自將駱知祥按在椅子上,才退到一旁鄭重其事的躬身拜了三拜。
駱知祥沒奈何,只得受了呂方三拜,心中更是激動之極。自古以來,聰明強毅之士,最大的渴求不過是不朽,是以自古帝王無有不修建規模宏大的陵墓,世代祭奠,更是把盜墓列為何殺人一般的重罪,以求不朽。可是一旦王朝更替,前朝王陵便淪為了洩憤和劫掠的物件,末代王孫更是一個個隱姓埋名來苟全亂世,其不朽也就成了奢望。可是像為後世百姓做出巨大貢獻的人,例如戰國時秦國蜀郡太守李冰,修建都江堰,使得四川成都平原再無旱澇之災,百姓不知饑饉,後世稱之為“川主”,代代祭奠,這也是一種不朽了。呂方方才所言所行,自然觸動了駱知祥心中的隱秘之處,的確,如果他心中所想之事若是能成,讓兩浙之地無旱澇之年,百姓無饑饉之災,自然香火供奉,後世傳頌也是順利成章的事情了。
駱知祥站起身來,挺直了胸膛,平日總是有些佝僂的身材無形之間也高大了不少,對呂方拜了一拜,朗聲道:“明公如此相待,知祥若不盡心竭力,將此事辦成,日後定然死於非命,死後入不得宗祠!”他此時心情激盪,居然發下如此毒誓,古人對於宗法之事看得極重,若說不入宗祠,已是無以復加的毒誓了。
到了此時,駱知祥從懷中取出一份地圖來,攤開在呂方的面前,他這副地圖乃是臨摹自呂方那副從前世而來的旅遊地圖,雖然詳細程度和精密程度還是有許多差距,但在唐末已是天下少有的精密輿圖,他便指著地圖對呂方一一講解起來。
為王前驅 第404章 種田(1)
第404章 種田(1)
原來此時呂方所控制的範圍大約為今天的浙江省全境,上海市,江蘇長江以南的一部分,即杭嘉湖平原,加上浙南山地。這塊地盤在今天看來自然是全國的精華所在,光上海這個全國第一大港口所得的海關關稅就是個天文數字,更不要說浙江和蘇南的天文數字gdp了,可惜在大約一千一百年前的呂方卻沒有這麼好運,今天的上海市所在的地方在唐末還大半是波濤洶湧的大海,當時對外貿易的樞紐還是廣州,泉州,廣陵還有杭州,而且由於古代的高昂運輸成本所限,當時的貿易只能限於少量的奢侈品,要想支撐起一個有志於大陸爭霸的割據政權,是農業也只有農業能夠提供足夠的糧食,武器和人口來組成軍隊,而且必須是十分發達的農業,才有能力提供足夠剩餘糧食來供養士兵,手工業者,官僚,商人,組成強力的軍隊征服其餘的割據勢力,這點在古代中國歷史上體現的尤為突出,秦帝國與關中平原和成都平原;東漢與河北大平原和南陽盆地,唐帝國與關中和中後期的江淮平原,都是十分鮮明的例證,即使呂方是個來自現代中國的穿越者,在唐末的中國也無法成為例外者。
可是呂方此時控制的地盤作為一個爭霸天下的基地還差得很遠,浙江東西兩道的地形為西南高,東北低,從西南大約海拔千餘米的天目山脈,括蒼山脈,階梯狀的往東北方向階梯狀的下降,一直到杭嘉湖的水網密集的衝擊平原,比較適宜大規模農業開發的平原主要有杭嘉湖平原,寧紹平原,溫黃平原,溫瑞平原,柳市平原,還有是金衢盆地。其餘的地方由於山脈縱橫,交通不便,即使在今天,也不是大規模的商品糧生產區域。而這些平原在當時開發程度還很低,以其中大而且開發條件最好的杭嘉湖平原為例,杭嘉湖平原的地形主要是由大量的縱橫交錯的水道和高地不平的丘陵地帶,而那些地勢低下之處,由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