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停下。落在後面的路嫂則帶著責怪的目光瞥了眼雪雁。雪雁臉色更不好看了——,此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她確實比紫鵑差了些。
一路上黛玉邊走邊想:父親果然是太執拗了,當年母親一病身亡,向來通情達理的父親竟然遷怒於大夫,悲憤之餘竟將家養的兩名藥師全部遣走(伏筆),如今有了事終致措手不及。
很快來至正房,雪雁打起皮簾,黛玉疾走兩步進入裡間,透過珠簾卻見一男子雙膝跪在父親榻前哭訴著什麼,而兩個姨娘都是一幅悲傷難抑的模樣站在床榻左右兩側。
黛玉便立即收步,閨閣女兒,如何能輕易與外人見面,因此深怪正房當值的人沒有及早回稟自己一聲。
遲疑間林如海卻看到女兒的身影,便掙扎著伸出外側的手:“只管進來,他並不是外人,乃汝乳母王嬤嬤的兒子王端,隔了幾年不見,你竟沒有一點兒印象了?”
黛玉雖略覺不妥,但一來實實擔心父親的緊,二來幼時和那王端也是常見面的,因此方進了裡面,那王端忙趁機收了淚,並向黛玉見禮。黛玉想起乳母待自己的情意,便忙喚他起身,並低聲道:“乳母因年歲大了,怕來往路上不穩便,因而留在京城。”
王端忙欠身道:“雖說不能常常見面,但一直有書信往來著,母親在信裡一直說姑娘待她的諸般好處,今兒個王端在此面謝了。”
黛玉聞言苦笑一聲接著回頭看視父親,但見林如海面如金紙,兩頰都陷了進去,尤其是胸前的點點血痕尤為刺目。一顆心便如被抽走了般疼痛。
林如海卻擺手:“不妨事,吐幾口血倒覺得輕快了不少。”說完示意黛玉坐到榻前。
黛玉便有些躊躇,雲姨娘此時顯機靈,親自將屋角一個繡墩挪了過來,黛玉方側身坐了。
林如海看她一眼:“尋你來是為父的意思,如今家中的事也瞞不得你了。”
黛玉早覺出家中異樣,聞言垂淚:“悔不該當初往外祖父家中去,為人子女者不能侍奉父母於榻前,枉讀了聖賢之書。”
如海搖搖頭:“往事不提也罷,當初讓你走的是我,現時尋你過來卻是為了你姐姐的事。”
黛玉登時收淚:“女兒正想問,為何回來了這幾個時辰竟不見大伯一家的面兒?我那璃玉姐姐和我最好,竟也不來接我一接,”說至此抬起一雙盈盈水目,那長長睫毛尚掛著一滴淚珠。
聽到黛玉疑中含悲的問語,林如海掙扎著往起坐,柳姨娘忙伸手去攙,卻被林如海伸手擋住:“不必,讓我自己來。!”
黛玉便站起身,知道父親真有重要的話要說給自己聽了。門外,忽然傳來夜鳥飛過的聲音,並夾雜著幾聲悽悽的哀鳴。
黛玉忽然感受到不祥的氣氛,但卻強忍著不說出口。
林如海終於斜靠著床柱坐直了身子:“這要從三年前你瑾瑤(璃玉是小名)姐姐的換貼一事說起了……。”
“什麼,姐姐的人家說定了,”黛玉順口問出:“果真是江南甄家的公子嗎?不是說他們家欲和李守業家結親麼?”
思憶往事,喜極反倒成悲
很多事往往具有戲劇性。
黛玉此言絕非空穴來風,大娘甄氏本是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的庶出妹子。兩家兒女尚在年幼時就欲親上作親,誰知甄應嘉的夫人找人卜了一卦後又出言反悔:“好是極好的,但兩個孩子命相不合,若強扭到一起必會帶來禍患,還請三思方好。”
聽聞此言,甄氏就賭了一口氣,以為是嫂子有意敷衍,便親自回了孃家一封信,上面頗有埋怨之詞。這一來婚事就徹底無望了。
當時賈敏曾笑著解勸:“姑嫂不和,這是常有的事,何苦為了這個壞了兩個孩子的好事?”
甄氏皺眉:“女兒是孃的心頭肉,既然她不喜,我何必將瑤兒送去受罪?倒不如找一處能真心待她的人家。”
賈敏聽說,低頭思了一番:“嫂子說得也有理,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當時黛玉跟在母親身旁,年幼的她尚聽不懂兩個大人的言來語往,便笑著插話:“可是那個甄家的哥哥?瑤姐姐曾給我說過,兩個人在一起常吵架的。”兩個夫人便笑了。
賈敏點點黛玉的額頭:“你一點點的小人兒家倒知道這些?”
思起往事,黛玉今日方知自己當年的錯處:自己和寶玉豈不是常常口角不斷?可實際上呢……,一抹紅雲悄悄浮上黛玉的臉頰。
“這我就不知了,李家的婚事只是那麼一傳,真正收到甄家求婚貼子的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