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時候,他的長長的旅行大氅掃過地面,藏在大氅下面的,插在劍鞘裡的就是黑暗之劍。這個武器隱藏得很好,沒有人能夠隨便看一眼就察覺出他有什麼不對勁或是不正常。但是薩揚,跟喬倫一路走了這麼長時間,已經發覺他揹著劍走路的姿式有些不同。可能是因為武器的重量或者是劍鞘的特殊構造,但是,每當他帶著黑暗之劍時,喬倫總是顯得有些駝背,就像被無形的重擔壓彎了似的。
可他現在沒有揹負重擔。他的背直挺挺的,走路輕鬆,自由。
他沒有帶劍……我們毫無防備! 薩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趕快靠近通道,伸手抓住正準備遊離開他們的葛雯德琳。
她很平靜地讓他拉扯住自己,站在了助戰者的旁邊,她望了望神廟周圍,她的藍眼睛很平靜,沒有看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也不管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喬倫就站在那兒,也跟她一樣! 他可能一直在想些什麼呢 忘了帶上他的劍 當然,喬倫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擔憂,一點也不緊張,他就站在祭石旁,懶散地靠在上面,就像在等什麼人。他的一舉一動為什麼這麼奇怪 或許,與這個可怕的地方有關吧。
儘管薩揚既沒有看到也沒有感覺到招魂廟有任何邪惡,但他的恐懼感卻在增加,可能是因為籠罩這廟的壓抑的悲傷——那些被遺忘太久了的人的至極的悲傷,也可能是空氣中毫無聲無息的寂靜。周圍的一發似乎都在注視著,等待著,甚至連太陽似乎停滯在他們的正上方靜靜地等待著。
我們必須離開,從通道返回去。他必須想個什麼辦法勸服喬倫相信這兒有危險,雖然做到這不容易,因為他自己也不能明確這危險到底是什麼,但是他必須努力試試。整理整理他的論據,薩揚正要開始說服他的朋友,突然葛雯德琳掙脫了他。
不! 不! 你們太多人了。 她叫道,從他身邊往後退, 不要碰我!她沒有看助戰者,而是在看別處。她伸出手臂,躲開那些看不見的手, 你們太多人了! 我沒法懂你們! 別嚷嚷! 別來打擾我! 別來打擾我!葛雯緊緊地矇住耳朵,似乎要把騷亂擋在外邊。薩揚無助地盯著她,在這一片靜止不動的空氣中所能聽到的就只有她自己的叫喊聲,他向她伸出手,而她卻轉身沿著小路跑下去,像遭到攻擊似的往後逃,她從一條路躲到另一條路,她的古怪的舉動看著像跟那些不存在的夥伴一起表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舞蹈。
我不能幫助你們! 為什麼你們要求我! 告訴你們,我不能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不行!她的手掌掩著耳朵,金色的頭髮在寒冷的陽光下發出慘白的,不可愛的微光,葛雯不顧一切地往神廟跑去,逃避那些看不見的一夥。她一直跑到祭石邊,突然被她自己的長裙下襬絆倒在地上,於是跪在那兒,痛苦的抖縮著。
薩揚急忙跟上去,他看到喬倫就站在離他受驚嚇的妻子不到十步的地方,但是他沒有上前一步去幫助她一下,反而倚在祭石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就像感謝她為他提供了可供消磨時間的樂趣一樣。
薩揚氣得渾身發抖。他不知道喬倫身上到底怎麼了,他不再為他擔心了,讓他沉淪到黑暗中去好了! 薩揚趕緊來到葛雯身邊,俯下身去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一個尖銳的、清晰的爆炸聲劃破了凝固的空氣。
然後又一聲。
又是一聲。
再又是一聲。
薩揚的心凝固了,他的血液也凝固了,他的腿腳,還有他的手。他不能動彈,他只能蜷伏在小徑上,抓住葛雯,聽著令人神智麻木的聲音在岩石間繚繞,又從招魂廟的牆壁震回來。
然後,爆炸聲停止了。
薩揚依然恐懼地等待著可怕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他只聽到空蕩蕩的回聲滾下山坡,漸漸變小,最後被無邊無際的空間吞沒。
一切都停下來,一切都靜了下來,甚至連葛雯的叫聲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響聲剛把空氣撕裂,然後寂靜又添補上了其中的空白處。
助戰者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清晰的念頭——離開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很明顯,這個被詛咒的廟宇沒有什麼可以幫助蜷縮在他手臂裡嚇得發抖的葛雯德琳。實際上,很有可能的是這座廟和那些仍留在這裡的死人們會將她逼到更深程度的瘋狂。
我要帶你的妻子回家—— 薩揚顫抖著說,抬頭看喬倫。助戰者氣都喘不來了, 喬倫他小聲地叫著,鬆開了葛雯德琳,慢慢地站起身, 我的孩子,你怎麼了喬倫虛弱地靠在祭石上,十分驚異地看著薩揚,褐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張開嘴想說話,但沒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