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之時的嘆息,卻是黯淡悵然,只是淡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出。
那一聲輕如微風的話語,“罷了”,又是為著什麼?
他放下的是什麼,放棄地。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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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輕塵地拉了楚若鴻的手,慢慢將他領回內殿去,淡淡交待了一句:“水和藥。”
眾人如夢初醒,慌亂地行動起來。
方輕塵平靜地檢查著楚若鴻被割得血肉淋漓的手掌以及手腕上的數道切痕,平靜地親手打溼了毛巾,替他擦拭,為他更衣,幫他上藥。
楚若鴻出奇地安靜,出奇地合作。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一直眨也不眨地看著方輕塵。如果不是他那一隻手,無論如何,總要抓著方輕塵,人們幾乎會誤以為他還是象以前那樣,痴痴呆呆,沒有神智,所以也不會反抗任何事。
等方輕塵重新把楚若鴻的傷口處理好,身上弄乾淨。幫他換好新衣服,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
方輕塵看看天色,低聲吩咐,讓上了一碗粥。他親自用玉匙將那粥攪得勻了,盛起一匙,送到現在還有些呆怔的楚若鴻唇邊。
粥的熱氣讓楚若鴻微微不安地向後仰了一下,方輕塵笑了一笑:“不燙的。”他收回玉匙,在自己唇邊吹了吹。重又遞過去,語氣如哄幼兒:“乖,喝一口!”
楚若鴻怔怔望著他。忽然輕輕道:“你沒死?”
這是他自看到方輕塵之後,除“輕塵”二字以外,所說地第一句話。
方輕塵輕笑,放下碗匙,抓了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處,讓他用手掌去感受自己心臟的跳動。
楚若鴻還是有些痴痴呆呆地望著他,心中卻不自覺地去默數那一點點生命的躍動。喃喃地說:“你還活著,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他猛然撲向前,一把扯開方輕塵的外袍,見著裡面還有中衣裡衣擋著,急躁得亂拉亂扯。
方輕塵苦笑了一下,卻絲毫也沒有阻止他這樣胡鬧的意思,只是安坐著,任憑他將自己的衣裳一件件扯開,直到最後露出平滑的,並無任何猙獰傷痕地胸膛。
楚若鴻定定看著他的左胸心口處發呆,耳旁聽到方輕塵低柔的聲音:“我沒有死。我的心還在,我的人還在。”
至此,楚若鴻才終於能流下淚來。他低下頭,再次固執地抱緊方輕塵,再次固執地將臉貼在他的左胸心口處,任憑那溫熱的液體,洶湧奔流,打溼了方輕塵的胸膛。
方輕塵輕輕嘆息。
他一手輕輕抱著他,一手慢慢地,安撫般地輕輕拍在他肩上背上:“不用怕,那些只不過是一場噩夢。我沒有死,我一直都在這裡。”
他地語氣溫柔異常,足以安撫人心。
懷裡的人,已經二十一二了,但是他的心智,還停滯在十六七歲地少年。偏偏他又受了極大的驚恐和傷害,此時此刻,他的思考能力,恐怕是連孩子都不如。
他需要的不是條理清楚的解釋,而只是一個活生生地人,是血肉肌膚的溫暖,依戀和觸控。只要這個人活著,以前發生過什麼,便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方輕塵的安撫勸慰,柔和而溫存。此時此刻,他地心中,是否也是一樣柔軟溫和?
那一切,從來都不是噩夢。
他可以安撫他懷中的人,可以用溫情的輕紗,將一切朦朧。然而,他的理智,卻從來不會忘記提醒他自己,曾經發生的一切,從來就不曾是一場夢。
這一天,甘寧宮中所發生的一切,和方輕塵當時輕輕說出的那兩個字,千載之下,依舊史冊流傳。
罷了……
是罷休,是放棄?還是去放過,去忘懷,去重新開始……
猜測無窮無盡,可無論是今生,還是後世,紅塵之人,永遠是看不透,看不清。
人們所能知道的,僅僅只是,從那天之後,楚國的一切,都不同了。
但是,就是親眼目睹了今天的宮人們,卻也無法真正瞭解,今日這一幕,對楚國的未來,到底曾經有怎樣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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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醒來的訊息,很快流傳開
很多人隨之忐忑不安。
沒有人真的想過太上皇還會醒過來,而除了方輕塵之外,或許。也沒有人真的希望過,那位曾經尊貴無比地君主,還能醒過來。
一個清醒的,才二十出頭的太上皇,本來便令人十分不安。而楚國實際的掌權者,方輕塵,給予這位太上皇的關懷和照料,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