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記憶他們剛到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時受到的歡迎,歌聲、舞影和光明的火炬,可是腦海中卻只有清晰的死亡,另一個朋友、本尼·斯萊特曼的死亡。今晚的世界彷彿是由死亡創造的。
他自己也死過,又復活了:回到了中世界,也回到了羅蘭身邊。整個下午,他一直企圖去相信這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埃蒂身上,但不知道為什麼,又知道那不可能。在這個故事裡,傑克的戲份還沒有完。埃蒂的卻已經完了。傑克情願拿出自己生命裡的二十年——三十!——去拒絕相信,但他還是信了。說不清,他猜想自己已經得出了結論。
這一間間房都是廢墟,只有蜘蛛織網,強大的電路板一個接一個歸於沉寂。
傑克知道有一隻蜘蛛。米阿的孩子是否正在觀望這一切?看得津津有味嗎?說不定這兒看一眼、那兒望一眼,活像露天看臺上某個該死的揚基隊球迷?
他在看。我知道他在看。我感覺得到他。
“你沒事兒吧,孩子?”丁克問。
“沒事。”傑克說,“一點兒都沒事兒。”丁克點點頭,似乎聽到了最有理有據的回答。傑克心中不由暗想:好吧,也許他猜到了。畢竟,他是個心靈感應者。
似乎是為了證實這一點,丁克問道,莫俊德是誰。
“你不會想知道的,”傑克說,“相信我。”他掐滅了只抽到一半的香菸(“你的肺癌全都在這兒了”,他父親以前總是言之鑿鑿地這麼說,像個電視導購員一樣指著自己手裡沒過濾嘴的香菸),並離開了科貝特屋。他是從後門出去的,希望可以避開門前聚集的心焦如焚的斷破者們,在這一點上,他做得很成功。現在,他在喜悅村,像是你在紐約經常可見的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一般坐在路邊,等著羅蘭叫他。等著終結。
他想過要走進酒館,也許還可以為自己要一杯啤酒(既然他的年齡已夠抽菸,並能伏擊殺人,那自然也可以喝酒了),也許只是進去看看不用扔分幣是不是也可以讓點唱機唱起來。他老爸曾宣稱,美國終將及時地變成無紙幣社會,他敢打賭,厄戈錫耶託就是這麼個地方,那臺老舊的“思博歌”點唱機早被設定好了,所以你只需要摁下按鈕就能聽到音樂。而且,他還敢打賭,假如翻動歌目盤,一直翻到第十九頁,他一定會看到《今晚有人救了我的命》這首歌,由艾爾頓·約翰演唱。
他站起來了,因為呼喚聲已經傳來了。他不止是惟一一個聽到呼喚的人;奧伊也發出一聲短促、悲傷的吠叫。羅蘭很可能一直站在他們身邊。
來,傑克,快點兒。他要走了。
7
傑克趕忙跑進圍繞在依然煙霧騰騰的典獄長之屋外(男僕獺卅,好像漠視羅蘭的指令似的,又好像從未有人通告他,正安靜地坐在門階上,穿著蘇格蘭短裙和運動衫,雙手抱著頭)的小巷,再一路小跑著上了林蔭道,飛快而又不安地瞥一眼排成一長溜的屍體。早先他看到的“降神會”小組已經不在了。
我不會哭的,他嚴酷地對自己許諾,要是我已經長大,大到可以抽菸、大到想給自己來杯啤酒,也就大到可以控制住我那愚蠢的淚水。我不會哭。
與此同時,他幾乎很肯定自己將遏制不住眼淚。
8
舍監套間的門外,除了丁克之外還有錫彌和泰德。丁克把椅子讓給錫彌坐。泰德看上去很疲憊,但在傑克眼裡錫彌卻樂得一塌糊塗:雙眼又充滿了血絲,鼻孔和一隻耳朵上都留著血痂,兩頰呈現鐵灰色。他脫下了一隻拖鞋,一直在按摩腳底心,似乎很疼。但是,他的喜悅卻是再明顯不過了。也許,甚至該說是興奮過度。
“光束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小杰克。”錫彌說,“光束說一切還不算太遲。光束說謝謝。”
“很好。”傑克答,伸手抓住了門把手。他幾乎沒有聽到錫彌在說什麼。他正在集中注意力
(不要哭,那會讓她更難受)
想要在進門後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接著,錫彌又說了什麼,這讓他慌忙止步。
“現實世界裡也不算太晚,”錫彌說,“我們知道。我們偷看了一眼。看到了移動的徵兆。是不是,泰德?”
“是的,我們確實看到了。”泰德在膝頭握著一罐諾茲阿拉。現在又拿起來喝了一口。“你進去的時候,傑克,請告訴羅蘭,如果你們感興趣的是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九日,那一切都沒問題。但是成功的機會開始越來越小。”
“我會轉告他的。”傑克說。
“還要提醒他,那裡的時間有時候會活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