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尖叫著向那張臉蕩過去,卻毫無辦法。
37
埃蒂的恐慌突然一掃而空,他重新套上了冷靜的外衣——薊犁的羅蘭也經常穿這件外套。這是一名真正的槍俠擁有的惟一盔甲……也是他惟一需要的盔甲。同時,他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過去三個月以來,他一直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困擾:他母親的、羅蘭的,當然還有亨利的。但是這個,他欣慰地發現,是他自己的聲音,平靜理智,無懼無畏。
你在火焰中看見鑰匙的形狀,你在木頭裡又再次看見,而兩次所見都非常真切。但是後來,恐懼蒙上了你的眼睛。現在撥開遮掩,撥開遮掩再仔細看。即使現在也許都還不算太晚。
他微微感知槍俠在背後投來嚴肅的眼光;也微微感知蘇珊娜仍舊對魔鬼反抗地尖叫,雖然聲音已經衰弱;微微感知從門的另一端傳來的傑克的叫聲溢滿恐懼——抑或是痛苦?
埃蒂把一切置之腦外。他把木鑰匙從那扇已經真實的門的鑰匙孔中拔了出來,仔細盯著它看,同時努力回憶他小時候常常經歷的那種純真的快樂——那種從雜亂無章中看出清晰形狀時經歷的快樂。這時,出錯的地方豁然明朗,如此明顯,他都不知道當初怎麼沒有看出來。我肯定是被蒙上了眼睛,他暗想。無疑,是末端的S形出了錯,第二段彎曲寬了一些。只寬了一丁點兒。
“刀。”他伸出手說,就像在手術檯上的外科醫生。羅蘭什麼也沒說,把刀啪地拍在他的手掌上。
刀鋒尖端捏在埃蒂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他彎下腰,根本不在乎打在頸後的冰雹,木頭中的形狀更清晰地跳躍出來——反射出它本身的可愛與毋庸置疑的真實。
刀刮下去。
只一下。
輕輕一下。
鑰匙末端的S形中間捲起一塊木屑,輕薄得幾乎看不見。
在門的另一端,傑克·錢伯斯再次尖叫起來。
38
鐵鏈咔嚓斷裂,傑克重重地摔下來,膝蓋著地。看門人勝利地吼叫起來,石灰手抓住傑克的臀部拖過大廳。傑克伸出雙腿,想用腳鉤住什麼地方,但是發現無能為力。石灰手越握越緊,用力地拖他,碎木條、鏽鐵釘紛紛落在他的身上。
此時石灰人的臉將將卡在走廊的入口處,好像木塞塞在瓶口。壓力讓它的臉走了形,變成神話中山頂巨人可怕畸形的模樣,大張著嘴,隨時準備一口吞噬他。傑克慌亂地伸手摸鑰匙,暗自希望它能作為護身符守住最後一道防線,但是當然,鑰匙還插在門上。
“你這個狗孃養的!”他尖叫,竭盡全力地掙扎,褲子褪到臀部。他像奧運會跳水健將似地猛弓起背,根本不在乎碎木板像釘子一樣扎進他的身體。緊抓著他的手瞬間滑了一下。
傑克再次向前猛衝,巨手殘酷地鉗得更緊,但是傑克的褲子已經褪到膝蓋。他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幸好有書包做墊子。大概是為了更緊地捉住它的獵物,巨手微微一鬆,讓傑克稍微能夠拱起膝蓋。當巨手再次鉗緊時,他的腿用力縮回來,與巨手強大的後拉力拼命對抗。瞬間,傑克希望的事情發生了:他的褲子(連同僅剩下的一隻運動鞋)被拉了下來。他擺脫了束縛,至少暫時獲得了自由。眼前巨手扭動碎木板和石灰塊組成的手腕,把他的工裝褲塞進嘴裡。他趕緊手腳並用地向被泥封住的通道爬去,也不管地上撒滿了碎玻璃,一門心思只想拿到鑰匙。
他差點兒就到門口了,但是這時巨手抓住他光溜溜的腿,再次把他向後拖。
39
形狀完成了,終於完成了。
埃蒂把鑰匙重新插入鑰匙孔,稍稍用力。一剎那還有阻力……接著鑰匙開始在他手下轉動。他聽見門鎖轉動,門閂拉開,最終鑰匙在完成任務後斷裂成了兩半。他雙手抓住黝黑的門把,用力一拉,感覺上好像一股巨大的重量繞著看不見的輪軸滾動,彷彿他被賜予了無窮的力量。同時他也清楚地悟出兩個世界突然產生了交集,連線兩端的通道已經開啟。
一剎那,昏眩襲來,他好像迷失了方向。當他看進通道時,他找到原因:儘管他在向下看——垂直地——所見的景象卻是水平的,彷彿三稜鏡和平面鏡合謀製造出視覺幻象。接著,他看見傑克正被一隻巨手拖過撒滿碎玻璃、尖木條的走廊,走廊盡頭怪物正張大嘴等著他,大嘴裡冒出團團白霧,要麼是煙要麼是灰塵。
“羅蘭!”埃蒂大叫。“羅蘭,它抓住——”
話音未落,他被猛推到一旁。
40
蘇珊娜清醒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