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4)

講古。聽說他起的那些個名頭都好生響亮,什麼血流成河,什麼神通廣大,十分熱鬧;你何不找他幫忙去?那先生雖沒個功名,好歹算個讀書人,看見好漢定會歡喜,說不定便不找你要銀錢。你看可好?小人沒什麼見識,這幾句話倒是便宜。”說罷又是嘻嘻一笑,露出老大的板牙來,眯起眼睛徑自挑著擔子去了,竟沒容那年輕人開口道謝。

有道是話是開心鎖。年輕人一番隱姓埋名的打算遭到這番冷遇,本來已經意興索然,百無聊賴之際卻聽到一番指點,不覺心情舒爽了不少。剃頭匠這番話在別人聽來還則罷了,在他又激起一番熱心腸,當下思忖:“那人與我無親無故,著實一番好意勸我,又稱讚我像個英雄。我若不去,豈不辜負他?名字雖說我可以自諏一個,到底還是有學問的人更好。那先生既然教書,想來是識文斷字、通情達理的,縱然不為我取名,到底不至於消遣我。”主意打定,就往城南莊來。行不幾里路,尋路人打聽清楚私塾所在,徑自奔去。只見孤零零一座茅屋宿在小樹林邊,暮色臨近,大黃葉子經風一吹啪啪直響,四下裡更無人聲,想是學生們下學了。年輕人正要叫門,卻聽裡頭一陣鼓板兒響,有人按著拍節唱道:

“……莫怪那伯牙摔琴酬知己,自古知交有幾人?更可嘆恩情絕中道,兩下里寂寞受伶俜。寶劍西風英雄夢,好一似落花流水總成空……”鼓板又是嗒地一響,那人大聲自言自語道:“唔,好是不好?了是不了?這幾句雖然不好,卻是真情。一部長篇鼓兒詞,總不能沒了這些話幫襯。有理。有理。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如今不好,便是未了。哈哈哈!”

年輕人起初還以為是有客與主交相辯論,誰知聽下來竟然通篇都是他一人說話,覺得啼笑皆非。只是既然來了,也沒有轉身就走之理,若是說得投契,也許還可借宿一晚,便舉手拍打門環,揚聲問道:“請問溫先生在家嗎?求教之人在此!”

門內安靜了片刻,門板吱呀一聲開了。只見一位中年男子,頭戴方巾,身穿長袍,舉止端方,落落儒雅,打量了年輕人一番,點點頭笑道:“來了?”

這話問得突兀,年輕人嚇了一跳,應聲答應也不是,再行招呼也不是。就聽先生說:“哎呀,這可怎麼好,你來了我是歡喜的,不過方才我很高興,把歡喜都用完了。唔,你來找我做什麼?”

這話更是欠通,年輕人此時對這位溫先生的學養有點懷疑,不過聽他方才那詞寫的卻挺唬人,忍不住問:“先生,您認識我?”

“我不該認識嗎?”先生又是哈哈一笑,將年輕人讓進門內,室內窄小,僅有幾張方桌板凳,角落裡支著副鼓板,一張條案上擺著盞油燈,並有筆硯等物,還有一疊亂糟糟的紙片,每個有手掌大小,看不出是做什麼的。年輕人琢磨著先生的話,越想越覺得怪,不好順著說“你認識就好”,可是難道還能裝傻說“那你說我是誰?”正在頗費躊躇,聽到先生問他:“吃了晚飯沒有?”

“沒有。”年輕人嘆了口氣。要是所有問題都這麼好回答該有多好。

“那正好,一起用飯吧。”先生爽朗地說。

所謂晚飯,不過是幾個硬麵大餅,佐一碟薄薄的牛肉片,燈一照幾乎是半透明的。先生看看年輕人的身量,似乎在估摸他的飯量,旋即找出半瓶辣油,還有一罈子老酒,統統擺在桌上。年輕人看他清寒,卻這般傾心相待,十分感動,便道:“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我是一介飄零之人,感謝先生如此相待。”

“你來得不巧。”先生笑眯眯地說,“正趕上我在過這種日子,有什麼辦法。喏,喏。”他遞過去一個餅,自己則斟了酒慢慢地喝著。

他說話句句平常,卻又彷彿處處欠通,年輕人不欲細思,吃完大餅,也喝了一口酒入喉,開口說明來意。那先生上下打量了他半日,哈哈笑道:“怪不得你沒自報家門……起名字倒也好辦,只是不知你想起個怎樣的名字?你和過去的事還有瓜葛麼?”

“您這是什麼意思?”年輕人放下酒杯,抬眼問道。他在驚訝之餘帶著警覺,顯見著過去有什麼事情極為要緊。

“越是有瓜葛,越要起得和過去的名字南轅北轍才好。否則說什麼恩斷義絕的狠話,又要改名……改的名字卻只變個把字音,那真是貽笑大方了。你看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年輕人低了頭:“您說的是。連名帶姓……我要一個新名字。”姓氏自然也要改,否則必然會有人出於客氣或者親熱,叫自己為大哥。他多日不欲回想,可如今連著姓氏與稱呼的事兒,那聲音就彷彿潮水一般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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