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出了大帳。
我來到床頭前的一張小木桌旁,將自己的屁股放在了木桌上面,看了看身邊的女人,說道:“你還好吧?要不先睡一會兒?”
女人抬起眼瞼,一雙深褐色的眼珠泛著光亮:“好,怎麼不好?要床有床,要衛兵有衛兵,比我的家還要好百十倍。”
我苦笑了一下,道:“是麼?你就別再多想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見提比略殿下。”
女人揚起了頭,眼中透著嘲弄的神色,譏笑道:“哦,看不出來,你這個將軍還很會做事,把自己的俘虜拱手送人,那麼以後便可以藉此飛昇了?”
我默然無語,坐在小木桌上發呆。
看見我臉色陰沉,悶悶不樂的樣子,床上的女人似乎也失去了繼續嘲笑我的興趣。倆人便一個在床、一個在木桌上默然對視,良久,我才打破了沉默,道:“你睡吧,我也要睡了。”說完,從木桌上站起身來,轉身便要出去。床上的女人不由得愣住,見我要出大帳,急忙叫道:“你要出去?”
我回頭看著在床上一臉驚訝的女人,笑道:“難道你要我和你一起睡?”
那日耳曼女人臉上一紅,垂下頭來低聲道:“我不過是一個被俘的奴隸,你……為什麼對一個奴隸這樣好?”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道:“奴隸?我何曾不是一個奴隸?以前在角鬥場裡是,如今在這個軍營裡也是。我和你其實並沒有分別的。”
女人吃驚地抬頭看著我,愕然道:“你以前做過角鬥士?”
我苦笑道:“怎麼?這樣的身份很奇怪是不是?我是一個角鬥士將軍,哈哈。”
女人的臉上依然是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瞳孔裡的幽光閃閃跳動著:“你一個奴隸怎麼可能當上將軍?這絕對不可能。你不過是在安慰我而已。”
“安慰你?”我大聲笑道:“哈哈,我一個將軍會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奴隸來安慰你?笑話。”接著我走到床前,兩眼吸住她的目光,一字一字地道:“我只不過看你是個漂亮的小女人,不忍心讓你受到傷害而已。”
那雙深褐色的瞳孔猛然一縮,既而又膨脹開來,明顯地從瞳孔深處射出一束憤怒的光芒。但聽得“啪”地一聲響,我的臉上已是捱了一耳光。
我怒極,反手一巴掌拍在了眼前的那張俏臉上,在上面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指印。
口中狠狠罵道:“你這個女人真是奇怪得緊,老子比起任何一個奴隸主不知道要好上千百倍,只因為老子自己也曾經是一個奴隸才如此對你,你再這樣耍潑無賴,老子立即將你扒光了掛在營中的旗杆上。他媽的,什麼東西?”
但打過這一掌後,心裡的怒氣一去,隨之而來的卻是懊悔不已。我搓著手掌在床前來回走動,看著呆坐床頭的女人一臉的悽楚之色,心裡想安慰幾句卻又說不出口,最後對自己罵道:“老子這是怎麼了?看到你便心神不寧,神魂出殼。你不高興連帶著我也不高興,難不成老子是上輩子欠你的?真他媽的見鬼。”
女人的臉上顫動著,嘴角微微地向上一翹,露出一絲笑容,也分不清楚那是怎樣一種表情;只覺得眼前的俏臉上的愁容一去,我的心裡便很高興,拍掌笑道:“好,好,笑了,終於笑了。”女人揚起臉來,怒嗔道:“你是不是喜歡這樣捉弄人?這樣才會讓你的高興?”
我苦笑道:“哪裡的話,你不高興我就高興不起來;但是我卻又不想不高興,只好希望你也高興羅。”頓了一頓,我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名字,問道:“對了,和你兩次見面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告訴我吧。”女人冷冷道:“為什麼要告訴你?”我一愣,愕然道:“為什麼不能?”“我不過是一個奴隸,奴隸是沒有名字的。”女人的語調很是傷感,望著我的眼光中隱現出了淚花:“即使有名字現在也已經忘記了。”
我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她,然後轉過身來坐在了床邊。看著跟前美麗的女人,心道:“要是讓提比略看見你,你也許永遠也翻不了身了。”想到這裡,心下黯然,只覺得自己很是疲倦,眼前的女人的身影漸漸地模糊起來。
“我叫克瑪蒂皮娜,是司特可尼斯的女兒。”便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身邊的女人說了她的名字給我聽,看見我睜開了雙眼又繼續說道:“你能告訴我奧古斯塔裡的軍民的最後結果嗎?”我沉聲應道:“結果?結果就是全部上了十字架。”克瑪蒂皮娜的身體一震,眼裡的淚水狂湧而出,泣道:“你們為什麼不要奴隸?你們難道不需要麼?那麼多人全都被你們釘上了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