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焦急地望著來路,然後轉頭大聲向另一輛車裡的瘦腦袋喊叫:“陳星!芳芳不是說不去了嗎?”陳星的瘦腦袋也擠得更長了些,“杜留!你的訊息過時了!聽說許芳芳改變了主意!──看!來了!”杜留急忙看向來路,歡呼道:“──來拉!來了……”
通往廠門的大路上,一個戴著副黑邊近視鏡,長得既老實厚道又害羞拘謹的男子,提著一網兜的水果,就象是要坐十天半個月的火車一樣,伴著一名活潑大方一身牛仔衣一個牛仔揹包的短髮女郎一同急急行來。這兩個人,王甲王木在車上曾經見過一面。
“啊!現在人都到齊了,齊了──你們可以出發了!”
※ ※ ※ ※ ※
車要開時人才到,一向是許芳芳的特徵。車上已沒有座位了,杜留探出頭叫:“芳──我的位兒讓給你!條件嘛……一個蘋果怎麼樣?”仔細看了一眼陪她來的人。
“好的。”許芳芳愉快地答了一聲,對伴她來的男青年揮手告別,拎著水果上了車。
杜留佔的是司機後面的第一排座位,他挪到發動機箱蓋上盤腿坐下,“恭喜你!帶隊長!”漫不經心地望著坐在他對面的許芳芳,又看看車尾那仍然在望著遠去的車的男青年,皺皺眉頭。“──那小子是誰?怎麼對你一副生離死別的纏綿相?”
“譁!一!二!三!”車尾,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響起,“三”字一落,歌聲齊響:
“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頭髮並不長……”
杜留笑著瞪瞪眼睛,“吵什麼吵?安靜點行不?”
領頭的那個,居然是個相貌醜陋得不忍卒睹的男青年。許芳芳的臉上升起一絲紅暈,回頭一望,笑嗔著:“阿丁!又是你!給你──接著!”丟擲一個大蘋果,“行賄的來的!”
“──謝謝你,對我的愛,一生一世也難忘懷……”
車內隨聲附和的唱歌聲陡然增加了一倍,阿丁接過蘋果,笑著大聲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要安分……呀!──我的蘋果!我的蘋果!別搶!”“哈!嚴厲打擊行賄受賄,人人有責!”車尾立刻出現了一陣搶蘋果的高潮。
許芳芳這才看著杜留,臉上稍有疑惑,“你說什麼‘帶隊長’?不是你、陳星、阿丁三個嗎?”
杜留嘻嘻一笑,“剛任命的,本次帶隊隊長,許芳芳,副隊長是我和陳星。”聲音稍稍壓低了點,“也許阿丁也會拿點補助吧,模模糊糊的,副廠長也沒說清楚。管他呢,回去後想做人情了你多美言一兩句,阿丁不是也就有了?對了,你該感謝陳星,他的一句話,你就成帶隊長了。想想,回去後起碼不補助上百八十塊的?”
“怎麼讓我當帶隊長?我能管住誰?”許芳芳直搖頭。
“管住我還不行嗎?只要把我管好了,就算你帶隊成功。”杜留嬉皮笑臉地說著,頭一探,幾乎探到許芳芳面前,“喂!別打馬虎眼!那小子是誰?”
許芳芳隨意地說道:“一個朋友。”
“朋友?哇!你戀愛了?!”杜留露出了一臉的驚奇與誇張。許芳芳瞪瞪杜留,臉卻紅了。杜留立刻追問:“是不是?”許芳芳不答反問:“你說呢?”杜留想了片刻,十分肯定:“不會!你要是戀愛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許芳芳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大修廠的大部分工人,畢業於折戟市技工學校,在20世紀的80年代後期到90年代中期,技工學校是很多廠礦接收新工人的一條途徑。基本上從這種官辦或是廠礦辦的技工學校裡出來,就等同於上過大學、中專一樣有了一個鐵飯碗。杜留、許芳芳、陳星、阿丁等這次出去秋遊的人,大多數都來自於折戟市技工學校,學歷待遇上等同於小中專,不同的是從小中專畢業的學生可能會成為幹部待遇,但他們卻最多達到以工代乾的待遇。
生活中因共同接觸如“同學”、“同工作環境”而產生的朦朧愛情,永遠佔這一時期小城鎮“自由戀愛”的主流,杜留和許芳芳的關係,在同學們的眼中,一直是“早該公開”了的“秘密”,但就象很多的遺憾之所以發生的主要原因一樣,他們兩人始終在“愛”與“不愛”的邊緣徘徊著,那層一捅就破的紙也因為彼此都在試探著、都在猶豫著、等待著,都怕自己先表示些什麼,得到的是遺憾,而結果就是:到了一定時候,再捅破時看到的往往是遺憾。
杜留已經敏感地意識到了可能會有的遺憾──從見到有人護送許芳芳的那一刻起,但無論如何,到現在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