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這是哪兒?”
儀萱這才有機會將他們到永聖天宗求醫的種種遭遇跟他解釋了一遍。蒼寒聽罷,也不評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儀萱不知接下去說什麼好,安靜的屋內,唯有呼吸聲輕輕起伏。她有些尷尬,又生心慌,開口道:“師兄你先休息會兒,別睡著,我去打盆清水回來給你換藥。”
蒼寒點了頭,算作應答。儀萱如逢大赦,飛快地起身到梳洗架上拿起了水盆,又迅速地退出了門外。待關上房門,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方才說的那些話,哪些真心哪些敷衍,她自己都分不清。這樣的糾結,讓她大耗心力,竟有些累了。她慢慢往水源走去,步步無力。不自禁地,想起他握著她的手的力道。無助地挽留,只因他傷重脆弱。待他康復,一切如舊……也罷,本也是如此。
她笑著寬慰自己一句,加快了步子。鎮上的水源,是一條從山上引下來的清溪。家家戶戶都築了溝渠,將那清溪引過宅院。她在水渠邊蹲下,正要打水。忽見一條死魚隨水漂來,儀萱只怕這屍體汙了水源,伸手將它撈了出來。
這條魚的肚子被咬掉了一大塊,大約是山中的野獸所為。弱肉強食,本也沒什麼好說的。儀萱嘆口氣,正要將它放在岸邊。突然,手中的死魚輕輕一動,竟似活轉了過來。只見那魚肚上的肌肉迅速長出,轉眼間就遮沒了魚骨。而後,魚鱗片片,隨之重生。只片刻的功夫,那條死魚已復活如初。魚兒一個掙扎,從儀萱的掌中跳起,重新落回了水中,倏忽遊遠。
儀萱怔在了原地,原本應該讚歎的奇蹟,如今卻讓她生出恐懼來。
就在這時,一片陰影出現在她頭頂,蔽去了濛濛細雨。她慌忙抬頭,待看到來者,她棄了水盆,拔劍出鞘,做了攻擊之勢。
還是那般灰暗的身影,還是那般死氣沉沉的神色,眼前的人,麻木得如同行屍走肉。
他望著儀萱,表情裡生出些許落寞,問道:“我像魔物嗎?”
儀萱不接他的話,舉劍厲聲道:“滾開!”
他自然不怕,喃喃又道:“我不是魔物……我是仙宗弟子,師承上暘真君……”
“我管你是誰!滾開!”儀萱喝罵道。
他雙眼空洞,如死水一潭,全無生氣,“你想救人……你是來求醫的……可我誰也救不了……枯骨生肌、死者復生,六虛聖山真虛境……誰也不會死……殺不光……怎麼也殺不光啊……”
他這樣的話語,讓儀萱有些毛骨悚然。她緊握著手中的長劍,以此讓自己安定。她不是這個人的對手,這件事,讓她沮喪無比。就在她思索對策之時,陸信走了過來。
他是聽到儀萱的喝罵才出來看看的,但一見那男子,他滿目驚愕,竟幾步跑了上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悽聲喚道:
“神醫,終於又見到您了……”
第十三
神醫?!
儀萱憶起了先時陸信跟她說的話,什麼永聖天宗內有一個能治百病的神醫云云。竟然是這個人?!
那人聽陸信這麼叫他,唇角扯出了一抹詭異笑容來。他退了幾步,又對儀萱道:“你救不了他……踏進真虛境的時候,你就救不了他了……”
此話說完,他身子一退,消失在了雨色中。陸信口呼著神醫追趕上去,可哪裡還能追上。他悻悻回返,小心地問儀萱道:“姑娘,你認識神醫?”
儀萱早已被那些故弄玄虛的話惹怒了,雖是陸信問她,她卻依舊一臉怒色,道:“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我不認識。”
“這喪心病狂從何說起?”陸信一臉慌張,“姑娘,他是永聖天宗的神醫,有起死回生之能啊!”
聽到“起死回生”這四個字,儀萱竟是一陣噁心。她撿起水盆,打完水,對陸通道:“我師兄還需照顧,我先回房了。”
“姑娘且慢。”陸信擋在她身前,又追問道,“既然神醫來找姑娘,必然是有淵源。不知姑娘是在哪裡結識神醫的?”
陸信的語氣隱有急切,說話神態都帶著不同尋常的焦躁。這種態度讓儀萱也緊張起來,“算不上淵源。只是昨日在山間遇上過。”她道。
“山間?山間哪裡?”陸信急問。
儀萱退了幾步,拉開和陸信之間的距離,想了想之後抬手指著一個方向:“不遠,大約半個時辰的路。”
陸信得了此話,不再多問,急急出門去了。
儀萱這才得以脫身,快步走回了房裡。她死死關上房門,竟是心有餘悸。這時,蒼寒開了口,冷然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