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上馬車。”
麗莎這時已經將娘娘的行李遞給了門口停著的一輛漆光發亮,裝置齊全的雙輪馬車上的小夥子,葛羅比先生上了車,然後伸手遞給娘娘,小心地將她扶了上來。
娘娘在馬車上做好後,側臉望向站在門口的僅僅相處三天的親人們。
德北菲爾德先生因為招待葛羅比先生而有機會喝了一些酒,黝黑長著鬍子的臉有些發紅,但他望著她的眼睛不自覺有些溼潤,看到娘娘望向他,他伸出常年勞作而十分粗糲指甲帶著汙垢的手揮了揮,“走吧,我的苔絲……”而德北菲爾德夫人則有些哽咽,伸手挽住德北菲爾德先生的手臂,孩子們已經靜下來了,默默地望著她,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麗莎上前,朝娘娘招了招手,娘娘垂下身子,麗莎便在她耳邊如說悄悄話般:“娘娘加油,努力將阿歷克調…教好啊!”
萬貞兒雖然不知“加油”為何物,但大概意思她領會了。她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朝她們輕輕揮了揮手。
坐在前面駕駛馬車的車伕見到葛羅比先生點頭,才轉過頭,一揮鞭,馬車便緩緩啟動了。一大家子就這樣望著馬車遠去,漸漸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山脊下。
為了照顧已經懷孕了的娘娘,車伕將馬車駕駛得又慢又穩。一大片風景在他們周圍展開,身後是那個苔絲出聲成長的綠色小山谷,前面則是一望無垠的田野。他們就這樣爬過山頂,爬下山腳,來到筆直的大道上,然後直直往前行駛。
毫無疑問,這裡的一切風景事物對萬貞兒而言都是陌生新奇的。她一直不露聲色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時不時看到一群人操作著紅色的機器在割草,機器嗡嗡過道之處,草就被齊整輕易地收割了;她看到一大群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孩子手拉手圍成圈,在山坡處盡情起舞,旁邊還有一些男人吹著不知名的樂器,下巴側靠著樂器,緩緩拉著優美動聽的樂音;她看到有幾個人抬著一個棺材,而隊伍的前面則是一個身穿黑袍的老男人,虔誠地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邊走邊喃喃自語……
“……德北菲爾德小姐?德北菲爾德小姐!”萬貞兒回過神來,聽到是坐在旁邊的葛羅比先生在喚她。
“先生,有什麼事情嗎?”萬貞兒地問,露出了淺淺的略帶羞澀的微笑,在葛羅比先生看來她現在很是忐忑不安。
望著這個年紀能當他女兒的少女,他的心頓時軟了,柔聲提醒道:“德貝維爾莊園快到了。”
將近八個月沒見苔絲,沒想到再次見到的時候她卻以這樣的姿態出現,他不禁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美麗的容顏長在貧窮的鄉村少女身上,這是主的恩賜還是懲罰呢?
萬貞兒能感受到來自於身邊的這位管家先生的憐憫與同情,她在心底裡暗暗嗤之以鼻,但表面上仍裝作一副惶恐不安但極力鎮定的樣子。
有一種人,在她還沒有能力完全保護自己的時候,就必須懂得怎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從而藉由別人的羽翼來儲存自己。這是她在朱見深的叔叔代宗皇帝在位時,用血與淚學到的教訓。可惜的是,當初那位她發誓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的男人,卻在能掌握大權的時候背棄了她,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不惜寵幸了一個又一個女人,卻將她放在她們之中孤身戰鬥,甚至為了讓那個偷生的皇太子繼承大統掃除障礙,狠心斬斷了她的羽翼。所謂的長寵不衰,真是諷刺極了!
她很早就清楚自己與朱見深的差距,但他說愛她的時候,她仍是答應了,因為她想試一試,看看他是否就真的如口中所說的那般情深。她肆無忌憚地享受了他的愛意,就在她也開始同樣付出真心的時候,他卻變了。他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帝王,越來越無情,她飛蛾撲火不計後果的下場就是傷透了心!在自請閉宮的八年裡,萬貞兒每每想起朱見深都還會心痛,或許她對他還抱有幻想,又或許更多的是不甘心自己養大的男人就這樣無情地捨棄了她,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仍未見到他前來懺悔,那時候她就徹底死心了。她想用這樣的方法來令他心痛,但真正折磨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萬貞兒冷冷地想,男人是什麼,愛情是什麼,上輩子的教訓還不足夠令她印象深刻嗎?就因為不在乎了,嫁給誰都是一樣,這就是她願意嫁給那個原主苔絲努力逃離的男人的原因。
馬車噠噠噠地往前行駛著,就如萬貞兒的命運,駛向一個全新的未知的方向,或許前路還有荊棘波折,但相信這些必定難不倒這個堅韌的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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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莊園主樓一層的一間光亮敞明的起居室裡,一個戴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