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麼?
湖畔平波,波光粼粼。
蘇樂九曲迴腸,鬱結回首,“不知道妖尊你,說的是什麼樣的憾事?”
蕭含又是笑,快意道,“我不知道。我是在問你,蘇樂。”
“那你呢?你有沒有什麼憾事?”
“我?”
蕭含失笑,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憾事。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蘇樂不信。
蕭含道,“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蘇樂上仙,你喜歡那個祁嬰麼?”
蕭含望了望祁嬰所在的方向,蘇樂淡淡應了聲。
他又問,“不管什麼樣的祁嬰,你都喜歡?”
蘇樂點頭。
他深信蘇樂的話,但就是要做出一副執著的樣子,問道,“他是個男子,男子你也喜歡?”
蘇樂蹙眉,聲音清冷道,“情之一字,從來只關乎於情,無關其他。”
蕭含意味深長應了聲,心中是兩百年來的難得悸動。
隨後,取而代之的便是兩人無盡的沉默。
不過多時,蘇樂見祁嬰在船隻旁等得有些生煩,他才開始直白說道。
“從前,我對一個人犯了錯。一個原本窮盡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可是,如果能回到過去重來一遭,我也會義無反顧的步前塵。”
“我不後悔犯錯。因我知道,那個錯,我非犯不可。”
蕭含心裡生澀,藏於袖中指節分明緊握的手,忽而鬆了開。
他沒有憾事,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因他知曉,從前他哪怕是死了,死在岐山,死在慕時的手裡,那蘇樂也還是活著的。
活著,就算是三界中再也沒有他蕭含這個人,蘇樂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他垂眸嘆息,故作姿態,笑道,“日出也看了,疑問也解了。本尊小氣,這一行,就不送你們了。”
“蘇樂上仙,你們好自為之。你……珍重罷。”
“等下次,我們若再碰上面。無論是你,還是他人。本尊都不會再手下留情。除了今日,本尊都會是一個很稱職很稱職的妖尊。”
說罷。
蕭含便再也不去看蘇樂,他拂袖,一身深紫,騰空往天九城方向而去。
蘇樂半天愣在原地,見那毫不留戀乾淨利落而去的身形,他耳畔迴盪起方才蕭含所說的話。
等回過神,他走到祁嬰和陵周那處,只聽見陵周問道,“蕭含還留了把琴。這琴,我們要帶走麼?”
祁嬰擺手,“有什麼好帶走的?不就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琴麼,沒什麼好稀罕的。”
蘇樂聽著,到華縈古琴前,俯下身,雙手輕撫著琴絃。
這琴,昨夜還是斷了的。沒想到,不過一夜的功夫,折鬱竟然就給修好了。
祁嬰思量再三,“蘇樂,你若是喜歡這琴,那咱們就帶走。反正,這琴也不值錢。到時候,我再送個更值錢的還給蕭含。”
蘇樂起身,“華縈琴在妖界仙樂殿待了兩百年,要是我們隨意帶回去,反倒落人口舌。”
“再加上,蕭含這人喜怒無常,若是他趁機因這琴來跟三宗過不去、生是非,那就真中了他的詭計。”
祁嬰忙不迭點頭,“你說的有理,有理。”
其實,祁嬰的潛臺詞是——既然蕭含在蘇樂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不咋的,那他也就放心了。
陵周欲言又止,被祁嬰發覺,才說道,“蕭含行事很辣直接,他曾經血洗八荒,對有異心之輩,絲毫沒有仁慈惻隱之心。”
祁嬰帶著蘇樂便是上了船,附和道,“所以才不能帶走那把琴。他心狠手辣,誰知道會不會用這把琴當做藉口,以對修仙界開戰。”
陵周伸手,準備叫住祁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現在還不至於……”
剛說到這裡,祁嬰便拉了蘇樂進入船隻的房間。
陵周嘆了口氣,完整道,“他現在還不至於要在這琴上打算盤、算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