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早就料到了,她隻身來岐山,九死一生。
甄蕭棠之前說得倒好聽——
“只要你去岐山飛煙殿殺些人,再憑本事全身而退,我就將內丹還給你。並且,留你們母女一命。”
可如今呢?
事實擺在面前,她根本就不可能從岐山全身而退。
罷了,若是能和自己母親前後死去,那也是命數。好在,若是她現在死了,那也能早些去黃泉探探路,在那好好等著花妖長夏。
梓陌的劍久久未動,飛煙殿下的眾多弟子都逐漸看不懂他的心思。
一個弟子拉了拉蘇六簫的袖子,低聲道,“師兄,這梓陌師兄該不會是因為祁嬰師叔,所以現在正是百般為難,對那妖女下不去手吧?”
蘇六簫眉間凝重,“不要妄加議論。今日清音姑娘闖下大禍,為仙門不容。等祁嬰師叔看到飛煙殿滿地的屍首,就不會偏袒她。”
他補充道,“因此,梓陌怎麼可能會下不去手。也許,他只是在想如何的死法才得當。”
這話落下,蘇六簫頓時心裡就更加看不明白梓陌了。
劍就抵在清音的脖頸處,往前一寸,必死無疑。
就算不用劍,梓陌再耗上些許時候,清音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這……還有挑死法的必要性麼?
梓陌背對眾人,凝聚靈力,將靈力灌注到三水劍中。這劍是當初祁嬰親手取了岐山寒鐵打造,連上頭的白月祥雲紋路都是祁嬰親自繪的。
寒鐵能鎮守大半妖類,若非妖力修為極其高深如蕭珩,一般掙脫不了寒鐵的鎮壓。
三水劍劍身還沾有清音的鮮血,靈力灌注到劍身時,三水劍則開始汲取清音的魂魄。
白月宗的一些弟子有些看不大懂,他們並非祁嬰的親傳弟子,當初祁嬰的親傳弟子如今也就只剩下梓陌一人,因此梓陌的招數他們還並不會。
蘇六簫眉間微蹙,神情愈加凝重——
梓陌這是……想用清音的魂魄滋養三水劍麼?
若是滋養,那這心思便有些狠毒了。用誰的魂魄滋養不好,非得用和自家師宗關係好的清音滋養。要是等祁嬰回岐山了,可是得責罰梓陌了。
一弟子問道,“六簫師兄,梓陌師兄這是在幹什麼?”
蘇六簫打著馬虎眼道,“這你都看不懂麼?等你日後好好修行,估摸著也能自己懂了。”
寒鐵能鎮守妖類,也能避免外界外力侵害。
三水劍非得主人允許,並不會隨意吸食魂魄滋養,也不會因殺妖而沾染妖氣。
清音的神情十分痛苦,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感覺到一些疼痛,譬如胸口處,譬如被鎖妖絲嵌入的皮肉處,可漸漸的,她逐漸喪失了疼痛。
她面部十分慘白,身子也覺得越來越昏沉,眼皮子沉重,如蝶翼般的睫毛最後一顫,就看不見如星辰般的眸子。
她閉上眼睛,曼妙的身子從屋簷上滾落,重重砸向有幾寸深鋪著的芍藥花瓣地面。
身子落地那一刻,花瓣被激起,像花浪一般,很是好看。
這些花瓣像一件美觀輕盈的衣衫,蓋在輕盈的身子上,掩去身上的傷口,好似她此刻並未死去,只是沉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