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諸若有所思道,“至於我說我羨慕你……那是因為,畢方走了,而蘇樂還在。”
祁嬰回過神,他幾個時辰前還看到景傳鏡中有畢方的身影,因此,夫諸此刻說的走了,那一定不是指魂歸西天。
不等他問些什麼,夫諸就開口告別道,“我回敖岸山了。至於那水患,只要我一走,再過幾個時辰,自然消解。”
關於夫諸這個人,祁嬰怎麼看他都不知該如何形容,但他知道,夫諸身上的乾淨與溫和,很為難得。
妖界的生存法則,適者生存。
丹丘城裡那麼多的兇獸妖獸,夫諸和畢方在裡面待了數百年,應當是過得很不容易。
夫諸一身白淨衣裳,大氅和他的鹿角一樣好看,都帶著亮粉光亮,在夜間離去時,顯得十分飄逸。只可惜此刻並非青天白日,月光也不夠明亮如霜,要不然他還真能一睹夫諸整體的風采。
他走至蘇樂身旁,將他摟到懷裡,用妖力幻出一盞燈籠掛在槐樹枝幹上。
下一秒,他又嫌一盞燈籠不夠紅火溫馨,孤零零在樹上掛著還有些不自在。自從和蘇樂在一塊,他就喜歡成雙成對的東西。這麼來回折騰,他終於在這棵槐樹上掛滿了五十六盞燈籠。
燈光明亮,照徹一方小天地。
蘇樂面容緩和,夫諸離去後,他這臉上倒是也沒有一丁點的生人勿近,只是看起來還有些悒鬱。
祁嬰拉過他的淺紫錦綢衣袖,來回晃悠著,嬌俏道,“蘇樂,你就別因為過去的什麼事情自責生氣了。雖然前世你並沒有全身心的站在我這邊,可我還是很開心啊!”
“我覺得,你給了我絕世爛漫!”
蘇樂幽深如海的眼眸終於漸起波瀾,他停下擦拭破冰笛的手,側身看他。這一張容顏,不論是何時都看不厭。
他喉結上下滾動,想起自己時時刻刻都警醒自己的話,終於斂下自責與愧疚的情緒。
與其將時間留給悔恨,倒不如將剩下的時間都留給他。
他溫和問道,“什麼是絕世爛漫?”
祁嬰挽過他的手,“就是能和自己人品端正的心上人共患難、守三界!這才是絕世爛漫!”
此夜雲霧散去,漫天星辰。
身旁的人還在,心裡的溫度也還在。
祁嬰緊緊握住他的手腕,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要和蘇樂生死同歸,一世爛漫。
“對了蘇樂,剛剛夫諸說他羨慕我,又說畢方走了。”
“我想著,他們兩人既然在丹丘城有過命的交情,畢方怎麼會在出丹丘城不久,就和夫諸在臨漳城就此別過?”
百物囊內又重了些許,夫諸剛剛交給他的‘破爛玩意’,不知在雲山山主姜篇眼裡,又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蘇樂低頭寵溺看他,“阿嬰,你知道這世上有相生相剋之物麼?”
祁嬰應聲,他自然知道。
就好比水木相生,水火相剋。夫諸若是水,那畢方則是木或者是火。
兩人水木相生,是以冥冥中因緣際會就相聚臨漳城,也會共度自身劫難被囚丹丘城。兩人在丹丘城同甘共苦,彼此惺惺相惜,又相互扶持。
不過……
他頓悟間,“我明白了,水火相剋,縱使水木相生,那也長久不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