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時,臨漳城一片冷寂。
祁嬰睏倦趴在茶桌上,若非覺得他們半夜趕回岐山容易受涼,再加上夜間行路不清,他也不會拉著蘇樂在茶館內坐了一夜。
他也不是沒想過拉上蘇樂去房間內睡一晚,反正也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可茶館內的房間溼氣不少,即使他們用妖力和靈力輪流驅寒祛溼了一遍,被褥也依舊冷得跟塊冰塊似的。
從溼氣這一點上來看,夫諸的水漫臨漳城,絕對不是幻術,而是真材實料淹了這座城池。
蘇樂不時往身旁的暖盆上加炭火,如謫仙般的容顏完完本本詮釋了什麼叫做出神。只不過有些人出神,那也依舊丰神俊朗。
“蘇樂,雖然我冷,但你也不至於連加炭火都親力親為。”
祁嬰換了個坐姿,一道妖力過去,這炭火便就比方才更為暖和。
蘇樂整理了番著裝,起身時背影頎長,站在天光乍現的茶館床邊,外頭的光打下來,顯得他格外身姿飄逸。
“臨漳城附近有不少妖獸,等天再亮些,咱們親自去實戰實戰。金琈鏡這等法器,得多用上幾次才能更得心應手。”
“至於陵周和甄寒,想來陵周今日就能從北丘城返回,甄寒大約還得等明日才到。”
他將窗開啟,外頭的冷氣一股腦衝入房間,祁嬰頓時打了個冷顫,清醒不少。
祁嬰雙手環抱自己,摩挲取暖,“你開窗做什麼?外頭這般冷,你快些把窗關上,省得受了寒。”
此時破冰笛響起,蘇樂玉笛橫吹,淡紫色樂波如漣漪般朝外盪漾開。
空城之中,笛聲迴響,顯得靈異又幽寒。
祁嬰雖不懂音律,但聽笛子倒是還有一番心得。
從前蘇樂玉笛橫吹對付他時,這笛聲樂波在傷他寸膚寸骨之後,還會回彈,形成兩重樂聲。
也就是說,吹奏者可利用樂波回彈時的速度和聲音,來判斷對方的具體方位,也可以利用樂聲的回彈頻率來判斷對方數目。甚至,吹奏者還可以憑藉樂波回彈時發出的聲響,推測出對方的身量形體。
祁嬰的神經越發緊繃,笛聲樂波似乎是撞擊到了許多東西,回彈之聲豐富多樣,並且,遠處還傳來各種被笛聲所傷的叫聲。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臨漳城已經是空城了麼?這哪來的那麼多妖獸。”
昨夜他們還在臨漳城內探查過,這城內的確空無一人,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生命痕跡。
蘇樂停止吹奏,但破冰笛則橫懸在空中,笛聲雖停,但樂波不斷。
他解釋道,“是其他妖獸都往臨漳城來了。”
祁嬰扶額神傷,這才明白剛剛蘇樂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原來所謂實戰,是他們兩個實戰對方一群妖獸。
“也罷,許久未好好打過,今日也算能活動筋骨。”
他緊握踏浪劍劍柄,“蘇樂,你在這裡等我,茶館裡頭還有不少茶葉,雖然茶葉也潮了,但我不介意。”
“你幫我煮壺茶,若是閒著,就再下盤棋等我。”
蘇樂劍眉微挑,從剛剛樂波回彈時的聲音來看,臨漳城附近當是有數十妖獸,那些妖獸既然能被囚丹丘城,那本身也是厲害角色。
他拉住祁嬰的手腕,毅然道,“我和你一塊去。”
祁嬰一口回絕,“不必,我一個人可以。”
他再如何說也曾問鼎妖界之尊,今世再不濟踏浪劍內也收攏了不少窮兇極惡的妖獸。
他若不用金琈鏡就開血戰,這裡何人能敵得過他?
更何況,那些殺戮血腥,他不想讓蘇樂看見。
他躍窗而下,溫涼指尖略過窗牖,順勢將它闔起。
臨漳城內風聲呼嘯,城中街巷荒涼,四面八方傳來的叫聲振聾發聵,地上更是散落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