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門極寒殿。
自打蘇門弟子大半留守岐山飛煙殿,再加之地牢處不少弟子自戕,此時的蘇門更顯冷清。
也不知是從何時起,蘇樂在可通往妖界東陵湖的懸索橋兩側放置了不少神物,似是要預防妖界有人穿過東陵湖來到洛書宗。
祁嬰不知不覺中已站在高聳入雲的懸索橋之上,他用妖力撥開雲霧,心血來潮想看看這懸索橋之下究竟是什麼地方。
剛是撥開一小塊雲霧時,蘇樂就從懸索橋一頭走來。
待他走到祁嬰身旁時,“各門派都已順利將自家先輩留下的靈力帶到岐山,梓陌今日也同六簫他們回了飛煙殿,算是雙喜臨門。”
祁嬰聽到梓陌二字時,抬起頭往蘇樂處看了眼,竟是沒想到只這麼幾日,蘇六簫和丁黎就勸回了梓陌。他還以為梓陌此生都不會再和岐山有任何關聯。
他只看了蘇樂一眼,又低頭開始撥雲霧。雲霧之下,一盞盞橙黃孔明燈不斷升起,在煙霧繚繞之中,停在下方飄搖。
祁嬰想著這懸索橋之下定是民居,知道懸索橋下不是什麼深不見底、鬼怪橫生的深淵,他這心裡頭心情便是好了許多。
近日也不知為何,雖然蘇樂是在他身旁的,可他總覺得不真切,彷彿在不知道的某刻,他就會看不見蘇樂。
他站起,抬頭與蘇樂平視,“蘇樂。”
蘇樂定睛看他,像過盡千帆終於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將船停靠在港灣。而他,此刻也正是在他身邊。
祁嬰眉間神情波動,躊躇道,“我……我這幾日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可是我仔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
他問道,“蘇樂,你知道會發生什麼麼?”
蘇樂恍惚間點頭。
他正了正神色,出聲道,“六簫說,能和九晨裡應外合,拿下折鬱君。”
……
從蘇門御劍到岐山,若是不中途停歇,要一日。
清宵還未褪去風姿,驕陽的影子還未瞧見,春日的微光正在恍惚間行走。陵周大早就將甄寒從床榻上拉起,同祁嬰和蘇樂一塊趕往岐山。
甄寒在寒風中瑟瑟抖著,站到陵周身後,“陵周,你御劍這樣快,要是我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怎麼辦?”
他低頭往腳下看去,這千丈高的一片,腳下灰濛濛的什麼也看不見。
他又補充道,“要是我不小心掉下去,你也找不到我的話……”
陵周瞥了眼腳下,在他還未說完的時候,雙手就緊握住他的手。自然而然的,他將甄寒的手環在自己的腰際。
因為慣性,甄寒的身子突然前傾,他的左臉貼在陵周的後背,感到一陣來自陵周身上的溫熱和清香。他覺得他的臉好像有些發燙,他想自己應是發燒了。
這兩人衣袂翩躚,站於劍上,跋山涉水,同去同歸。
祁嬰無意中瞧見,輕笑道,“他們看著倒是越發自然,羨煞旁人。要是我們這些人,每日都能這般平淡安然度日,得是多麼歡快。”
蘇樂若有所思,並未應答。
良久,祁嬰似是模糊的聽到蘇樂說了句,“你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祁嬰有些愣神,因他是第一次聽到蘇樂是以這樣的語氣說話。
和往日的淡然自若不同。這次,蘇樂在寒風中的聲音顯得異常低沉和喑啞,隨口而出的話漫不經心,但情緒中卻又剛好透露出所摻雜的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他那些紛雜的情緒,悵然若失,在大風中恍若一吹就可以被吹散,以至無所蹤跡,讓人遍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