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寒眸冷對,眼角略過蘇樂,無意道,“陽山君是自願死的。我從來都沒有強迫他。”
祁嬰沉著聲音,齒間滲出一句話來,一字一句陰沉刺骨道,“他死於瑤池帶。你現在說這些……你覺得我會信麼?”
蕭含毫無情緒波瀾,“你信不信於我來說都尚可。我向來平白無故做慣了惡人,不怕再擔一次惡名。”
從方才進入唯別樓時,蘇樂的心情就猶如人間百味陳雜。他和祁嬰踏入房內時,看見蕭含,今夜蕭含未帶上玉石假面,那是一張和祁嬰無異的臉。
只是從情緒上來說,相較於祁嬰此刻的怒不可遏和悲憤填膺,蕭含顯得更寡淡無味。
蘇樂出聲道,“我知曉妖尊不屑解釋,但衛垣能做妖君之一,也因老五爺生前力薦。如今老五爺已逝,陽山君也歸去,如今還希望妖尊你能加以解釋一番,也算慰藉老五爺在天之靈。”
蕭含這才將視線停留在蘇樂身上,但神情仍舊平淡。
他們二人如今是大敵,岐山此刻也在激戰,可這時唯別樓內的氣氛竟然逐漸轉向平和。
蕭含朝房門方向走去,回頭朝祁嬰道,“你跟我來。”
兩人七拐八繞,過河塘,繞回廊,再進了一間不起眼的房間。一路寒風拂面,吹散幾抹焦躁和憤怒,祁嬰的情緒逐漸平靜些許。
三月的寒夜,較之房外的清寒,房內顯得無比溫暖。這房內擺著無數個紅銅炭盆,炭盆各繪有火神祝融的細小圖樣,每個炭盆上也都凝聚著一團殷紅的火光。
蕭含率先坐到一旁的沉香木製的玫瑰椅上,請祁嬰入座後,問道,“我聽折鬱說,你在合虛山時,身子不大好。你胸前那塊原本已結痂的傷口,近日還化膿麼?”
祁嬰眉間輕蹙,繼而聽蕭含說道,“佛曰貪嗔痴恨愛惡欲,我乃你的惡所化。前世你七情六慾齊全,所以能長時間抵禦佛光。可今世,我和你不再是一體。自然,你也不能與佛光長期對抗。”
蕭含又道,“我命蕭棠來此攝魂,只因蘇門離岐山較之玄宮更遠。我從前在岐山時讓你殺人,你至今未學會。不過也不急,你總會殺人的。”
祁嬰不解,耐著性子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蕭含緩緩搖頭,他攤開手掌心,那些紅銅炭盆中的殷紅火光便齊齊朝他手心湧來,待那些火光耗盡,他手心中已然出現一顆殷紅的丹藥。
他將丹藥遞給祁嬰,淡淡道,“我並不想說什麼。”
祁嬰並未動手接過,他定睛瞧著那丹藥。
從外觀來看,這丹藥同尋常的並沒有任何區別。那顏色卻不同尋常的黑色丹藥,是呈殷紅色的。它的味道腥味濃重,但不似血腥味,細細聞著,這腥味之中竟然還帶著甘甜。
蕭含笑道,“你若想聞,便拿過去細細聞。不用這般費力。”
祁嬰:“……”
祁嬰還記著方才蕭含一副嚴謹冷漠、寡淡無味的模樣,可是現在蕭含卻一改冷漠,對他說笑。他腦中思及陽山君,又想起蕭含派遣甄蕭棠來荊州攝魂,整個人便愈加全然陰沉起來,毫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