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想為琳兒多做一點兒事,香香是琳兒唯一在世的血親,我不能置之不理……”他那個“理”字剛說了一半,肩膀微微震動,咳嗆的鮮血連吐出的力氣都消失殆盡,滿滿的血沫含在口中,悄無聲息地的從唇邊湧出、淌過,彷彿冰川上溶化了的雪水,漸如縈帶。
“楊樂天,你醒醒!”江武興在他耳邊呼喚著,手下的人卻無動於衷,“好,我答應夜教主,重出江湖去救人。這回你滿意了吧,楊樂天,你聽到了沒有?”
楊樂天的指節輕輕抬了抬,然而,這個細小的動作江武興沒有查覺,夜裡歡冷眼旁觀,也沒有查覺。
肅然而立,夜裡歡保持著殺手一貫的冷靜,即使面對兄弟死亡,表面上也似乎沒有任何異樣。他知道,此刻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於是他徑直走上去,猛然拔掉了楊樂天穿身的利劍。便在那一瞬間,鮮血飛揚,在空中形成細細的一線,橫甩了出去。
楊樂天從昏迷中被喚醒,即使腹間的劇痛攻心,但是無以復加的虛弱,卻令他喉間的慘叫發不出任何聲響,整個身軀強烈地抽搐了幾下,便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誰?是誰在低低的淺吟?——原來那是雪片簌簌下落的聲音。
雪白的羅裙在空中飄飛,仿若一隻瑩白的熒光蝶,忽閃著翅膀,在漫天的飛雪中展示著它翩翩的舞姿。白sè的雪,白sè的蝶,蝶兒在他的頭頂旋了兩圈,就飛遠了,飛向那一片蒼茫的白sè中。一片一片,晶瑩潔白,旋轉而下,又像是無數的白蝶在空中飛舞,他伸手去接,看著雪片在掌心化水,竟沒有一隻是剛才的白蝶。
那白蝶走了,就永遠不會回來了麼?他望著漫天的飛雪,心中篤定了那白蝶飛去的方向。抬頭眺望,那片巍峨聳立的雪山之間,恰有一片香雪之海,潔白的花瓣正吐著淡淡的玉蕊,暗香如揮不去的煙雲,繚繞在瓊枝淡影之間。
那白蝶一定是飛去了那裡……他向著眼望的方向前進,在及膝深的雪地裡艱難跋涉,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足跡。
他的眉頭漸漸淡開,他心中喚著她的名字——琳兒。
“他又在做夢了,發著那麼高的燒,竟做著這樣的美夢。”吳雨燕取來一塊帕子,擰乾了水分,搭在楊樂天滾燙的額頭上。
屋子裡,燭光搖曳,江武興背上包袱,牽起妻子的手,正要告別。
“雨燕,我要跟夜教主走了。這一去,也許三五rì,也許十天半月,你幫我好好看著他吧。”說著,江武興的目光轉向榻上之人。
吳雨燕“喏”了一聲,捏緊丈夫的手心,戀戀不捨:“武興,你真的要去?”
“雨燕,我只是去救個人,救出來就回來了,你無須緊張。”江武興雙手握上妻子,低聲安慰。
吳雨燕眉心一蹙:“倘是救不出來呢?你會不會……”
“呵,放心,我不會讓你守寡的。”江武興笑了笑,又望向沉睡中楊樂天,“我怎麼會像他那麼愚蠢,把自己搞成這樣,還口口聲聲說要照顧妻兒。”
“他啊……”吳雨燕的眼神複雜起來,“他真是個可悲的人,為了仇恨而活,活得不像個人,如今血仇得報,大難不死,可惜又沒有多少時rì好活。這個男人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樣做就是對琳兒好,卻不知道女人最需要什麼。”
“陪伴。”江武興拉拉雨燕的手,一往情深地望著妻子。
“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吳雨燕倏然抓緊丈夫的手,抬頭看他,眼光閃閃:“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咚——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了,我真的要走了。”江武興望望門口,在雨燕的額頭上留下了一記深情的吻,便掙開妻子依依不捨的手,決然離去。
曉星閃爍,殘月浮沉。又是這樣一方天空下,凌風踏月飛梭。
與雨燕分隔了數rì,江武興心中多少幾分掛念,而他此時不能考慮太多兒女私情。因為這個時辰,正是天牢守衛最弱的時候,現在攻入,恰是時機。
江武興側頭,“熬了一夜的大內高手差不多都昏昏yù睡了吧。”
“嗯,那也要多加堤防。”夜裡歡腳下疾馳了幾步,與江武興並肩同行。
江武興微微一笑,衣袍在風中獵獵飛揚,這便身形一墜,和夜裡歡雙雙落於高屋建瓴之上。
前方便是天牢,在月光的反shè下,楠木匾額上的兩個墨sè大字,竟泛著金屬般的銀光,瀰漫著肅殺之氣。
“我在天牢外掩護,阻止大內高手衝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