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迎面飛了上來,他驀地跳將起來,躲開了板凳,慌忙衝向樓梯。
樓梯口,一名男子正飛身掠來。
“楊樂天!”尋譽面上一僵,吃驚地望著剛剛站定在自己面前的人。
“跟我走!”楊樂天不由分說地將尋譽提起,回眸一瞥,剛剛與他對敵的女子也躍上了二樓。女子身著勁裝,容貌俏麗,雙手各握一把短劍,劍長一尺,寬兩寸,劍身雪亮。
楊樂天扯了尋譽急速向後閃掠,一直退到了露臺。
“放過世子,好麼?”楊樂天背靠著圍欄,回頭望了一眼樓下漸漸湧退的人流,又與那持劍相向的女子商量。
“對不起,這次真的不行。”女子看著那個躲在別人身後戰戰兢兢的書生,對楊樂天搖頭。
楊樂天挑了挑疑惑的眉梢:“可是那rì……為什麼你能放過飛鳥,今rì卻不能放過他?”他語聲一頓,喚道:“沁兒。”
沁兒臉上一熱,為何自己的名字從這個男子口中喊出來,胸口就突突撞得厲害,忽然生出想放過世子的衝動。但是主上交代了,人是一定要帶回去的,否則她也難以預料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因為他是朝廷欽犯。楊樂天,你可想清楚了,包庇朝廷欽犯,一樣活不成。”沁兒咬了咬牙,說出來冷厲威脅的話,卻是在好心勸阻。
“哦,你們萬柳山莊怎麼還管起朝廷的閒事來了,柳盟主真是有心了。”楊樂天勾起了諷刺的嘴角,連眸中都帶著對柳飛揚的不屑。
“廢話少說!快把人給我。”沁兒大叱。
楊樂天輕蔑地一笑,將尋譽向身側推去。尋譽身子一歪,瞬間又被另一女子扶住,抬眼之間,正撞上一對冰雪純淨的眸子。
兩把斷劍覆上真氣,迅疾地刺向楊樂天。沁兒身材嬌小,習練的劍法正取了這個優勢,靈活敏捷。但再快的劍,居然沒有楊樂天的手快,玄魂劍根本無須出鞘,他只是隨手一撥,那隻大手就握上了她纖細的腕骨。
“骨骼不錯,就是略微小了些。”楊樂天豎起劍眉,冰冷而美麗的眼眸中夾著暖味。
——為什麼會這樣?
沁兒怔了怔,臉上毫無預兆地開始發燙,她忙別過頭,掩飾起什麼。手被楊樂天攥住,沁兒竟然不想再作掙扎,可偏在這時,腕骨卻從那隻溫暖的手中滑落下來。
“你以為憑你的武功可以從我手中把人搶走麼?”楊樂天淡淡的問著,舉起拳頭頂在嘴邊咳了幾聲。
沁兒又羞又怒:“哈,真是可笑,我竟然連一個病人都打不過!”
“你們不要再打了!”尋譽驀地一聲大喝,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勇氣,鼓著腮幫子向沁兒道:“你要我的人嘛,好,我跟你走。但是現在請你讓開,待我送完我爹最後一程,我就跟你走,可以麼?”他紅著眼睛,抹了一把淚,拔足便走。
“我陪你去!”楊樂天拍上尋譽的肩膀,不料反被尋譽大力甩開。
“不用你多管閒事!”
灰濛濛的天空中,揚揚灑灑地飄起了雨絲。望著消散的人群,尋譽使出渾身解數,沿著空蕩的街道,徑直向著人流的盡頭奔去。
“父王,等我!”
那個盡頭,正有一場殺戮等著他親眼見證。
手被反綁在木椿上,雙腿跪地,尋王爺仰望漫天的雨絲,長嘯一聲,痴笑起來。他瞥見儈子手淌著雨水的大刀,預見到片刻之後,那上面淌下的將會是自己的血,卻仍能神態從容,笑著面對死亡。
大義凜然,慷慨赴死,也不過如此。
尋王爺對著每一個前來送行的百姓含笑點頭,也慶幸著人群中沒有再見到譽兒的身影。
“謝謝!”王爺的聲音變得嘶啞,彷彿有什麼東西咔在了喉嚨裡,眸中充盈著感激的淚水。面前這個喂他吃斷頭飯的年輕人,雖然不是親兒,但是王爺愛民如子,與譽兒喂的沒有分別。
嚥下最後一口白飯,尋王爺苦笑著,認命地將頭向前伸出。儈子手撥開他脖後的亂髮,露出待宰的白頸。
冰冷的雨水砸在白頸之上,順著衣領倒灌進胸膛。王爺還能感受到一顆赤熱的心在跳動,不屈地抵抗著雨水的冰冷,然而那顆心早就死了,從皇帝要冤斬他的時候就死了。
儈子手舉刀的雙手在雨中顫抖,四周全部是憤怒的百姓,那些怨氣撲面而來,化作雨絲割在他的臉上,他的麵皮開始抽動,眼巴巴地望著几案上的紅漆小筒。
一支支三寸餘長的竹篾插在小筒裡,每一支竹篾上都用紅筆描著一個大大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