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祺掏出一疊約有萬把塊的鈔票,聲音更低:“媽,這是剩下的錢,您收好。”
“這次怎麼會給你這麼多?”田瑾有些意外,亦感覺有些不妙。
顧祺頭埋到了胸前,不說話,幾顆水珠無聲地滾落地面,摔得粉碎。
田瑾臉色一白,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啞聲說:“是不是你外公和大舅他們。。。。。。。”
顧祺依舊木然地埋著頭,一顆顆水珠滾得更急,連成一串紛墜而碎。
一直以來隱隱的不祥預感終於降臨,田瑾眼前一黑,全身所有的氣力霎時遠離,一口氣沒接上來,軟軟萎頓在地。
“媽,媽,你怎麼了?”顧祺驚叫,慌忙攙起她。
田瑾大口大口喘息了許久,漸漸平復下來,慘然一笑:“我真傻,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了。。。。。。孩子,我對不住你爸,對不住你,對不住顧家,我真傻,真傻。。。。。。。”
“不,不。”田瑾面上閃過一抹病態的紅潤,突然又激動地叫起來:“我不相信,我不信他們真會這麼絕情。。。。。。小祺,你在這照顧你爸,我去找他們。”
仍然是那間富麗堂皇的客廳,田瑾一進來,便一膝跪倒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苦苦地泣求:“爸,大哥,大嫂,求求你們,只有你們能救小祺他爸了,求求你們給他一條活路。”
客廳裡三人先是驚了一跳,回過神後,田瀘不悅地皺眉道:“田瑾,你給我起來,這算是幹什麼?”
鄧美芬陰陽怪氣地冷笑:“幹什麼?明擺著是唱一出逼宮戲來了。”
“你少說兩句。”田光旺瞪了她一眼,上前去扶田瑾,堆出一點笑來,和聲道:“有什麼先起來再說,起來再說。”
田瑾掙開他的手,紅著眼嘶啞道:“大哥,當時廠裡出事,是你喝醉酒強行要工人加班,又配錯化學劑才引起爆炸,結果導致兩名工人喪生,小祺他爸為了搶救工人和廠裡的財產才會燒成重傷。後來政府來調查要追究肇事者的責任,你怕被判刑,就求我把這一切都推到小祺他爸身上,說小祺他爸反正燒成了這樣,政府也沒辦法追究他,又發誓說一定會幫小祺他爸醫好傷,當時爸、大嫂和二哥也在場,你承不承認自己說過這些話?”
田光旺眨著眼,吱吱唔唔不說話。
鄧美芬立即高聲反駁:“誒,我當時可沒聽見老田說過這些話,你別把我扯進來。”
田瑾心裡一寒,聲音淒厲起來:“大哥,你說呀,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呀。。。。。。。”
田光旺一咬牙,粗聲道:“妹子你是急糊塗了吧,我什麼時候說了這些?唉,我知道妹夫出事後你沒日沒夜累壞了,才會急火攻心說糊塗話,唉,哥也不怪你,你起來回去吧。”
田瑾的心登時沉到深淵最深處,懷著最後一絲希冀望向自己的生父:“爸,您說。。。。。。。”
田瀘臉皮抽搐了一下,避開說:“這事先不講,田瑾,你也清楚,顧祺他爸這傷是個無底洞,想要治好最少也得幾百萬,這麼一治,我們田家還不真得傾家蕩產,你讓我們大家以後怎麼過?再往後說,就算救回顧祺他爸一條命,那也是個終生殘疾,你這樣跟著他下半輩子還不是生活在火炕裡?所以。。。。。。唉,田瑾啊,聽爸一句話,趁你現在年紀不算太大,也還能將就著找個不錯的人家改嫁出去,顧祺他爸的事,你就放下算了罷。”
“對,對。”田光旺迭聲附和道:“妹子你放心,我一定負責幫你找個好人家。還有,顧祺今年不是要上大學了麼?也要不少錢唸書啊,以後他所有的花費我全包了,決不用你操半點心。”
如給一柄鐵錘狠狠砸中胸口,田瑾喉嚨一腥,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淒厲之極地慘笑起來,猶如冤鬼夜泣:“我明白了,你們為了錢,這是要把小祺他爸逼死,也是要把我逼瘋、逼死。”
田瀘與田鄧夫婦相顧羞愧失色,不知所措。
“小祺他爸,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孩子,對不起顧家呀。。。。。。。”田瑾尖笑聲低沉下來,形似瘋婦痴語,只是反反覆覆地喃喃唸叨。
“哭什麼?”田瀘老臉陣青陣白,忍不住一拍幾桌,喝叫道:“難道為了一個要死的人還要把田家的家當全填進去不成?這事由不得你,就這麼定了。”
田瑾又是一口鮮血噴將出來,厲笑聲復轉高亢,悽不可聞:“好,好,好,我這就把這條命還給你們田家。。。。。。。”
她突然從懷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地戳向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