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從權……”
景殃咀嚼著這四個字,打量著她,悠悠道:“那麼請問是何種急事,需要邊將軍派屬下千里迢迢地趕回來找你?”
鹿白反問:“那時五又是從何處回來?目的何在?”
景殃直視著她,不回不避道:
“洛水自始至終都是景家的駐地。儘管自從洛水之戰之後,景家人被收回行軍打仗的兵權,但楚寧衛以及景氏私兵仍然擁有在洛水駐兵的特權。”
“時五乃楚寧衛分隊的隊長,替我代管駐守在洛水的楚寧衛。他此次是專程帶回季忠廉在西邊邊疆勾連西戎敵國的證據,有理有由,光明磊落。”
“為了不走漏風聲,讓季忠廉永無翻身之地,我吩咐時五謹慎行事,低調回京。所以才謊稱是有女子來找我。那……你呢?”
他停頓一瞬,意味深長地說道:
“聲稱從玉是閨中姐妹……你想幹什麼?”
-
……
在鹿白的坦白之後,船艙內隱隱無形的壓力終於撤去,凝滯的空氣開始流動。
鹿白神態不變地吃著甜糕,心裡卻大鬆口氣。
她承認,景殃以那樣帶著強大掌控欲、且遊刃有餘的姿態直白地詢問她時,她確實有點慌神。
但吐出“從玉”兩個字的一剎那,她就想好了說辭。
正所謂,如果想讓一個人相信自己,那就要真假話摻半。
七分真,三分假,饒是景殃也分辨不出來。
鹿白將邊朝月在邊疆審問俘虜的事情仔細概括了一下。
這些事情是真的,她不怕景殃查。
只是涉及到審問內容時,她模糊了重點,省略有關於“洛水”的字眼,把審問出來的線索歸結於“憑空冒出的親生父母”身上。
鹿白如是道:“因為我畢竟不是父皇的親生血脈,常常會思考自己的爹孃在數年的戰亂中流落到哪裡。本來以為他們已經不在了,但是邊朝月說審問出的東西似有蹊蹺,想讓我親自確認一下,便將從玉派了回來,仔細與我說說細節。”
景殃若有所思。
鹿白又補了句:“這件事情不方便大張旗鼓,再加上我擔心父皇會心有芥蒂,所以還請你幫我保密。”
景殃思忖片刻,答應了她。
目測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說辭,鹿白繃緊的弦終於輕鬆幾分。
不得不說,她很佩服機智的自己。
……
鹿白窩在軟榻上,悠閒地吹著河岸的風。
在沒碰到從玉之前,她無論怎麼玩都有點焦灼且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從玉會帶回什麼樣的訊息。
但是接到從玉之後,她反而不那麼著急了,反正訊息也跑不掉,她遲早可以知道。
於是,鹿白放鬆地欣賞著夜景,看哪哪順眼。
思及時五是帶著季忠廉勾連西戎的證據來的,鹿白心情更好了,捏起一枚冰櫻桃站起來,轉來轉去,最後轉到景殃身邊遞給他:
“今晚景色甚美,配上櫻桃更是相得益彰,妙哉!”
景殃沒接:“甜嗎。”
“……不甜。”鹿白一本正經地厚顏無恥,“但本郡主很甜呀。”
景殃懶得理會,連餘光都沒施捨一個。
鹿白正欲再說兩句,船艙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櫻桃沒拿穩,掉在地上。
外邊有個遊船不小心撞了上來,伴隨著對方的驚罵聲,引得船伕罵罵咧咧:
“誰啊!開船不知道看路嗎?”
鹿白往旁邊退了退,一不小心踩在櫻桃上,腳下打滑,身體瞬間失衡,趔趄著往前方栽去。
眼看臉蛋就要和地板親密接觸,景殃手臂一撈,固定住她的腰部將她扶起。
他冷眼看向窗外。
鹿白怔了一瞬。
在景殃手臂離開後,她扶著牆壁站穩,順勢朝外看去。
旁邊是個規模不算太大的遊船,外表普普通通,但由於碰撞而離得非常近,抬眼就能看到對面遊船內的情景。
對方遊船內部被佈置得十分華麗,金迷玉器堆滿角落,中央小案几上擺滿了各種名貴吃食,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坐在榻上,身邊擁著一堆鶯鶯燕燕。
少年生得尚算人模狗樣,只是一雙眼睛下面帶著淡淡的虛青,可見他某方面的精力被嚴重透支。
他推開身邊的女人們,陰沉著臉看過來:“哪個崽種不好好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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