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高長松出發三日後鍾離珺自大安國回長安。
跟鬆散的烏斯藏國不同,他持過所從東海而歸,先入揚州。這裡是京杭運河與長江的交匯之處,聚集了造船、鑄幣等兩大產業,放眼望去,舳舮相接,酒旗遮天。
鍾離珺是個不解風情的,可連他也認為揚州頗有大安國的風範。
入唐的稽核很是嚴格,鍾離珺這般本土居民也要在揚州府外停留數日,更別說那些耳朵尾巴藏不住的異國行商。
與胡商不同,大安國的精怪商人不大受唐國歡迎,哪怕來了都要三令五申讓他們維持好人形,切記不可暴露所來之地,也不能引發騷亂,金吾衛時時刻刻盯著、看著,修士輪班在其左右。
鍾離珺走水道進城,同船有好幾名遠道而來的商賈,他聽見著狐商抱怨道:“早知如此,誰會來此地,真是連撒泡尿都要被人盯著。”
通行的妖商已經是老選手了,對這一切駕輕就熟,只老練道:“有的掙就行。”
唐國的商品在大安可受歡迎了。
鍾離珺神遊千里,許是聽見二者對話卻也沒放在心裡。他這人沒什麼執念,隨遇而安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老祖宗漢鍾離打他小時候就讚美這一幅心性,說天生就是修行的料。之後修煉也好,雲遊也罷,便是辦皇差他也沒什麼變化,幹啥都行,只要能順帶著嚐遍天下美食,就沒什麼他想要的了。
從揚州一路走運河入長安,二地相距近三千里,因他們做得是普通商賈之船,不給用法器,前後行了快一個半月。
鍾離珺也不暈船,只是在船上把他在大安國的見聞寫了,他這回去,入秘境打材料是私事,是為給他的法器升級。除此之外,鍾離珺還領了項差事,即追查窮奇的下落。
一年前他們走絲綢之路,窮奇窮追不捨,在唐國境上打了一架,最後落荒而逃,不少人都說他是往北俱蘆洲跑了。然唐王多疑,只覺得窮奇這番出現不清不楚,並非吉兆,唯恐他捲土重來再入唐國,於是就像是未來鄭和下西洋被委派找朱允炆一樣,唐王使人去他州,為的就是順便找窮奇。
鍾離珺跑了半個東勝神洲,只感覺到這人妖共存之地的繁華,卻沒有感知到窮奇的妖氣,於是將他所探尋的國家一一列入文書中,到時候遞交給上峰。
等他進長安城後,官員也沒多為難他,恰巧執勤的是靈寶派的兄弟,看見老熟人鍾離珺還跟他頷首致意,鍾離珺肯定是回應。隨後又回了他三進的小院,他祖宗鍾離權將小道童丟在這給他掃地看家護院。
小道童看他還挺高興的,上來先問好,又說:“也是不巧,郎君才走後腳就有人送了信來,一併來的還有兩瓶酒,我給您收起來了沒動,您去瞧瞧罷。”
鍾離珺立刻從腦海深處扒拉出一段話,他想:哦,這十二郎是同我提到過的,我記得。
果然,酒瓶子跟高長松帶到大安的一模一樣。
鍾離珺看後老高興了,他不是酒鬼,可只要是好吃的,他就喜歡,酒跟茶差不多,對他來說都是飲的,高長松這兒的酒又烈又醇,比米酒好多了,他能不喜歡嗎?
他忍不住了,當時就要來一杯,如果唐代有花生米,鍾離珺少不得要用花生下酒,只可惜花生米產自十五世紀才被哥倫布發現的美洲,又等到明朝才真傳進中國。
鍾離珺想了一下,他先打發小道童卻街上買魚生,自己則到坊內的小鋪子上買了一把雕胡。
雕胡就是現代的茭白,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詩聖李白就會用茭白當下酒菜。
鍾離珺一個人自斟自酌,喝了老半天,此等好酒,牛飲是萬萬不行的,他砸吧著嘴,細細品味。
直到月上柳梢頭,宵禁開了,鍾離珺才將一壺喝完,他看著剩下的幾小瓶,略有些心疼,想這不是喝一杯就少一杯嗎?
此等好酒,就算是讓他跑到烏斯藏買,也很值啊。
想到這,鍾離珺的思路一下子開啟了,對啊,倘若沒賣到長安,他去烏斯藏跑個往返,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他甚至細細計算起來,等出了玉門關,再往前走就是西番哈密國,其實他們的國王不愛唐朝人,因為他們管不住。他跑到那國家,不就可以騰雲駕霧、御劍飛行,往返買個酒,要不了幾天。
他走水路從揚州回長安花了44天,但不出意外三十天就能往返烏斯藏。
鍾離珺雖如此想了,卻沒有立刻行動,他想自己才回來長安,好歹把手頭上的事處理處理,起碼將天材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