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嗎?怎麼會在這裡住過?”
“我父皇母后便是在這裡初遇,我小時被送至這裡習武,十五歲時才離開。”
我記得皇帝在落冥寨的時候說過,他和楚湛因受傷在山中偶遇冷筠寧,沒想到他們相遇的那地方竟是這非原堂未名園,人生真是巧合甚多,少年皇帝和少年楚湛,竟能誤打誤撞,過了這未名幽林。我抬眸迎風問道:“教你武功的,便是這天山四絕中的‘武’嗎?”
祈陽略愣,眼底掠過一抹疑惑霎時又回覆平靜,微微頷首道:“我在這未名園呆了十多年,學會了非原堂所有的武功。十五歲那年,師父將畢生內力盡數傳給了我,便失蹤了。只是偶爾還會送信一封,信上只書一個‘逍’字。”
天山四絕,一人逍遙,一人淡泊,還有一人……死,倒不知這剩下的天山第二絕“文”,又是何方人士呢?我遙看北方,那是天山所在之處,不由得揚起滿心好奇,能孕育出如冷筠寧那一般女子,及天山四絕的地方,究竟是何種樣子?是不是如同聽起來一般,白色天際,玉色雕欄,如臨仙境?
正想著,路旁的景物換了個遍,馬蹄已經踏出了幽林,步上大路。視野開朗起來,追馳帶著我和祈陽,一路跋山涉水。夕陽沉沒入天際,水霧浸山,崎嶇山路盡處,小鎮顯現出其中一角。馬蹄聲停之處,客棧燈起,人家稀疏。祈陽起身下馬,將韁繩交於一旁的小二手中,低聲交待了幾句。便轉身邁步向立在客棧門廳內的我,拍拍衣襟上的灰塵,平聲道:“在這邊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我緊咬著唇,眼裡瀰漫起焦急顏色:“來得及嗎?”
祈陽定定看我,眼眸略沉,泛起一片堅定:“來得及。”他的聲音裡,有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我一直繃著的神經略鬆了幾分。
簡單的晚飯過後,祈陽送我到客房外,視線瞬也不瞬地捉住我淡道:“好好休息,不然你的身體會受不了。我便在隔壁,有什麼事叫我。”
我勉強笑了笑,點頭答應,心裡卻不由想道,我的身體可是接受過現代醫療的薰陶的,哪有這麼容易便有事?我微微蹲身,平聲道:“今日多謝。”
祈陽不置一言,卻皺起一雙帶了迴旋的劍眉,點了頭便邁步入了隔壁客房。
更深露重,人還未眠。秋時將盡,冷氣漸濃。月上柳梢,泠泠的月色透過簾布射入床邊,映得我臉上一片雪色。我在床上輾轉反側,腦中不時映起這幾日內的點點滴滴,皇帝聖意難測的表情,鎖兒絕豔卻沒有血色的小臉,印炎死前滿懷狠意的雙眼,還有祈陽,看我時那複雜難以了明的眼神,越想腦中越是混亂。我把自己整個蒙入被褥,閉眸假寐,開始在心中數山羊。
良久,孤燈暗停,我終於伴著月色入夢。
夢裡是一片混沌之色,我的眼裡什麼也看不清,只覺得全身好像都浸在熱水中,好熱好熱,我甚至能感覺到額上的汗水滴滴泌出。難受……好難受……耳邊,我的嚶嚀之聲愈顯清晰。我在床上翻個不停,本是深涼的秋,被褥卻早已被我踢至腳際。
有精實的手臂將我拉起,大手撫上我的額頭,他的手有著不涼的熱度,但與我現在所承受的灼熱相比,卻顯得如夏日微風一樣清涼。我強撐起眼眸,透過涔涔的汗水看向攬住我的人。他的臉暈在一片月色中,如若蒙了一團霧氣化了開去,我看不真切,只好越發地瞪大眼睛,好久好久,竟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
“安羿。”
攬著我的臂膀一僵,來人淺蹙眉心,手臂輕放輕輕將我置於床上,轉身便要踏門而去。我倏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角,緊緊拽在手心裡:“安羿,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叫到最後,我已經哭了起來。
淚水止不住地流淌,隨著汗水滴滴浸入床縵之中,化開了一片水漬。來人略一徵忡,無奈坐下,我的身體落出他被夜色浸涼的懷裡,有寬實的掌輕拍我的背脊,動作笨拙卻又認真:“好,我不走。”
我哭個不停,背上的手也拍個不停,我埋首進他懷裡,眼淚鼻涕抹了他一身:“安羿……你救救安心,救救她啊……那是你的妹妹啊……你不要像不要我一樣,不要她,好不好?”
“好,我會救她,”背後的動作未停,他堅定出聲,伸手拉過被褥將我和他緊緊裹住。我只覺得身子瞬間如同進了火爐,抗拒地伸手推開被子,迷糊不清喃道:“不要,好熱。”
身旁的人一個翻身,將我整個人壓進床榻,被子也隨即罩了上來。他的體溫,加上被子的包裹,讓我身上的汗水迅速染溼了衣衫。汗水涔涔,漸漸帶走了腦海中的那一團混亂